林星火一下子就想来贺庆之前跟她嘀咕说的“有些个年轻女同志打扮的跟男人齐,把名字也改成男娃的名,斗起人来比男人还狠,歇斯底里跟疯子似的”
长虫娘不认,叫说“欸,你这个女同志,咋说话呢”
这可捅了人心窝,这些自称“革命小将”
的女斗士忌讳一切带有性别的称呼。
其中一个女同志狠狠的瞪了一眼长虫娘,指着就骂“你这个老x妇,你敢残害革命财产”
说着就从腰里解下棉袄外那条不伦不类的皮腰带,在空中甩了一下,就要来教训长虫娘。
别说长虫娘,就是老支等人,也没见过这种上手就要抽人的架势。
长虫的手一下子握紧了枪柄。
曲组长拦了拦“小孙,不要冲动,要给老乡一个做检讨的机会。”
他说的怪轻巧,轻飘飘一句就把罪名摁死在长虫娘头上了。
长虫娘也愣了,一时间撒泼打滚那些乡下妇女拿手好戏好像都不管用了。
人家就说你有罪,现在这些带红袖章的人打罪人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曲组长拦也是虚拦,那架势明摆着就是长虫娘不认罪就让那什么小孙抽到她认罪。
他还和颜悦色的解释“孙铁鞭同志是京市知青,中学时就曾在阶级斗争中做出过突出成就,因插队时在当地抓出了十名以上的阶级敌人,主持过多次成功的斗争批判会,作为积极分子被反孔工作小组吸纳。”
十个以上的阶级敌人多次批判会林星火都不敢想她插队的地方被搅和成了什么样
这个孙铁鞭冷哼一声,说“没有革命气氛的地方就容易滋生阶级敌人”
那什么是革命气氛越残暴就越有气氛
人家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林星火听到老支的气息都被气的不稳了。
反倒是那群被拉来充当门面的老头们个个老神在在,小声嘀咕的话让林星火起了一后背鸡皮疙瘩
这个哑着嗓说“我数着是十个人多几个也不要紧。
有支着呢,不会让在村口动手,离开这边,到人少的地方,摁住扒了棉袄往地里一插,冻结实了再拉上山去。”
那个摇头“不成。
咱们屯有仙姑保佑,狼都不吃人了,扔山里不保险拉宋瓦子江那边去,冰上凿个洞就行,费不了多大事。”
还有狗头军师“这是犯阴司的事,别让娃们动手,也别喊打喊杀,先把人稳下来,中午吃饭的时候哇我那里有黄罗伞蘑菇,你们谁家有黄蜡伞子给他们弄一盘”
他们老啦,直接动手弄不起这些人啦,但老有老的法子。
“我那也有黄罗伞,不过是好几年的干蘑菇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索性也别添什么黄蜡伞子,用咱俩藏的给他们塞一盘,保准中用。”
“你个老苍头装啥傻子,黄罗伞晒干成十年都能药耗子,你说有用没用行了,就这么说定了。”
林星火恍然想起这个黄罗伞,学名应该叫黄盖鹅膏菌,是唯一一种黄色的剧毒蘑菇,偏偏长得跟能吃的黄蜡伞菌特别像,还都长在松林里。
屯里每年采秋时捡的蘑菇都得让村里老人统一检查过后才会分给各家,老人们的确年年都能从里面挑出一些不能吃的菌菇,但谁能想到这群老头还会把毒蘑菇留下来
抬眼再气势汹汹的孙铁鞭,林星火忽然就明白为啥老头们这么心平气和,在他们眼里,这人已经是死人了。
对着一会就躺冰窟窿的人,当然会“宽容”
一点。
内心思忖了片刻,林星火决定堵住耳朵不听老爷子们的盘算,至于中午饭准备炒蘑菇什么的,林星火不打算管。
但老爷子说得对,村口不能动粗,尤其还有梁子沟的人在,不能就这么直喇喇的硬顶。
但这口窝心气她记住了。
“大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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