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看到过的那张骄傲地笑着的钱维甄,和自己以前有过几次远距离的接触,还曾握过手,那个总是神采飞舞的钱维甄,不在一个调上。
化妆师看了一眼陈小曼,继续手里的活,他很寡言,天天坐在这里,面对的都是一个个沉默的人,他没有办法和他们交流,不寡言都不行。
他不可能像美厅的阿文或者阿明那样,喋喋不休地和手里的人头说话。
继续忙了一两分钟,可以告一段落了,化妆师这才站起来,把覆盖在钱维甄身上的蓝布掀起来。
陈小曼看到了赤身裸体,白到了苍白的钱维甄,化妆师用手指了指钱维甄的大腿内侧。
其实不用他指,陈小曼的眼睛就已经睁大了。
她看到钱维甄大腿两侧,有十几个圆形的伤疤,很是醒目。
这就是殡仪馆打电话叫她过来的原因。
化妆师把一个一次性口罩和手套递给陈小曼,陈小曼接过来,说声谢谢,把口罩和手套戴上,化妆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继续给钱维甄化妆。
陈小曼趴下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摸摸按按这一片伤疤,认真查看着,她看到这些伤疤应该都是旧伤,很像是烟头烫出来的。
陈小曼打电话给他们大队技术科的法医小张,让他马上到殡仪馆来一下。
屋子里太冷,陈小曼站了一会,和化妆师摆了摆手,说我等会再来。
化妆师还是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陈小曼好像怕钱维甄被冻到一样,她把那块蓝色的布,在钱维甄身上重新盖好,这才走了出去。
她一个人在殡仪馆漫无目的地逛着,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她走去殡仪馆的进口处,站着和那两位保安聊了几分钟的话,小张开着车到了,保安把伸缩门打开,陈小曼和他们说,我带进去就可以。
她拉开副驾座的门,坐了进去,指点着小张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开到自己的车旁边,把车停下。
小张看了看那些圆形的伤疤,他和陈小曼说,很像是香烟蒂烫出来的,不过奇怪。
“奇怪什么?”
“伤疤的面积,比一般烟蒂的烫伤要小。”
“那要是那种细细的摩尔香烟呢?我当时在现场和她家里,现过这烟。”
“这就对了,就能对上了,就是摩尔烟烫出来的。”
小张和陈小曼说,“伤疤的形成不是一次性的,时间上有前后,是多次造成的,基本可以判断,这是她的自残行为产生的。
除非,除非她身边有个虐待狂,她长期受虐待,以她这个身份的人,不太可能吧。”
陈小曼的心紧了一下,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走的时候,陈小曼没有戴手套,她伸手握住了钱维甄的手,钱维甄的手冰凉,冰一般的凉,虽然她们以前最多只能算是一面之交,她还能记得钱维甄,钱维甄肯定不记得她。
这一刻,陈小曼却觉得自己和她很熟,这一个个圆形的伤疤,好像就在轻轻地读给她听:
“我明知这世界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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