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抱厦里,二奶奶王印梅倚着一个大红绣花靠枕,双眼微眯,似是在小憩。
孟姨娘跪在王印梅的脚边,轻舞着拳头,不轻不重的给王印梅捶着小腿,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奶奶给大哥儿请的先生真好,昨儿见琅哥儿在书院外等哥哥,嘴里正背着三字经,就把琅哥儿也叫进去考教了一番,直夸琅哥儿。
还说要不是琅哥儿年纪太小,能跟大哥儿一起开蒙呢。”
孟姨娘是王印梅的陪嫁丫鬟,名叫孟冬淳。
当初王印梅怀了大哥儿陈珈时,就将孟冬淳开了脸给了陈朝安。
孟姨娘也算有福气,王印梅前脚生下大哥儿,后脚孟姨娘就查出来有了身孕,生下了二哥儿陈琅,哥俩相差不到两岁。
王印梅听着孟姨娘的唠叨,一直没做声,似乎是睡了过去。
孟姨娘住了嘴,起身想要拿一床小被子给王印梅盖上。
王印梅却突然开了口:“怎么停了?接着捶。”
孟姨娘应了声是,蹲下去继续给王印梅捶腿,这会屏声静气,没有再多说话。
“二奶奶,柳姨娘过来了。”
王印梅身边的大丫鬟瑞雪进来,轻声禀报。
二奶奶有些意外,柳春珺进府三四个月,一向谨小慎微,除了请安,一般只在自己院里和陈朝安的内书房活动,很少主动求见自己。
“让她进来吧。”
王印梅懒懒吩咐了一声。
柳春珺低眉敛目跟着瑞雪进了抱厦,上前给王印梅行了礼。
“二奶奶万安,奴这几日给大哥儿缝了件夏衫,请奶奶过目。”
说着看了一眼莲心,莲心赶忙将包裹打开,捧到了王印梅面前。
王印梅拿过来看了几眼,用的是雷州产的夏布,轻薄舒适,针凿细密,衣领处绣了柳叶纹,下摆左右各绣了两只小兔子。
大哥儿正是属兔的,这两只兔子绣得活灵活现,必得小孩子喜欢。
王印梅心下满意,赞了一句:“柳姨娘辛苦了,这样的夏布上也能绣花,废了功夫了。”
柳春珺见二奶奶满意,心下微松,脸上浮出淡淡笑意,“不辛苦,二奶奶喜欢就好。
我那里还有些松江产的细棉布,最适合给婴孩做小衫,二奶奶不嫌弃,我给您肚里的小少爷做两身?”
王印梅点点头,“那就辛苦柳姨娘了。”
又喊了一声瑞雪,“去把二爷昨儿带回来的‘芳记’蒸儿糕蒸上两碟子,再沏一壶茶来。”
瑞雪下去吩咐不提。
王印梅见柳春珺一直局促站在一边,指了指茶桌,“别拘谨,坐吧。
孟姨娘也不用捶了,陪着柳姨娘一起坐会。
等会蒸儿糕得了,咱们娘几个喝茶说话。”
柳春珺依言坐到了茶桌边,浅浅坐了半边凳,腰杆挺得笔直,嘴角含着笑,一副乖巧模样。
王印梅心中感叹,到底是良家出身,行为举止端方有礼,不像那窑子里出来的赖姨娘,走哪里都是一副妖妖娇娇的样。
少顷,两个小丫头端了蒸儿糕和茶水上来,王印梅指着那两盘子雪白糕点,“吃吧,这是二爷昨儿从金陵带回来的,上面点了红点的是红豆味的,黑点的是芝麻味的。”
柳春珺和孟姨娘各拈了一块糕点来吃,孟姨娘没口子夸那糕点好吃,又道:“到底二爷心里爱重奶奶,去金陵公干,还不忘了买二奶奶最爱吃的‘芳记’。”
王印梅一只手撑着腮,一只手端着茶轻啜一口,轻笑道:“好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眉眼间舒展,显见孟姨娘的逢迎还是说到了她的心底。
柳春珺坐着咬了一口糕,跟昨晚吃的一个味。
昨晚莲心悄悄拎进来一包东西,说是陈朝安从金陵带回来的,其中就有这蒸儿糕。
柳春珺自然不会没眼色,在这个时候提起昨晚那包东西,只跟着孟姨娘夸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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