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笑自己心志不坚,独处时或还心境开阔、一同他人作比便又失之淡然——不是早就想定了么?长安固非她的归处,又怎好苛求这里的人都将真心赠与她呢?
她一步步地走,飘飞的夜雪就在眼前打着旋儿,每往前迈一步她的心就更静一些、舍下的东西也更多一些,终于某一刻她觉得自己好起来了,却偏偏在那时听到熟悉的骏马嘶鸣;坠儿在身旁“咦”
了一声,踮起脚向远处张望,不多久便惊喜道:“小姐你瞧——那边的可是方世子么?”
寒风萧索,吹起她青黛色的斗篷,回头自伞下看去,正见那人下马牵着濯缨缓步向她走来,“晚来天欲雪”
的意境立刻变得更明晰,她想在未来的某一日自己或许终会将那句“能饮一杯无”
问出口。
“四小姐。”
他已走到她面前,鬓间有点点落雪。
白日里惊心动魄的一波三折尚在眼前盘桓不去,她记忆更深的却是他在道观前看她的那个肃杀冰冷的眼神,一瞬间又觉手心一疼、像是再次被他用力打了个结,于是一切旁的心思都消散了,只剩下淡淡的疏离和畏惧。
“……方世子。”
她规规矩矩地对他低头行礼。
他应了一声,也没说别的,她想两人既是偶遇、应当也不必多么仔细地寒暄,于是点个头打算折身走了;他却叫住了她,右眼下漂亮的小痣像是落雪的阴影,在旖旎的月色下莫名显得温和起来,低眉看了她的掌心一眼,问:“伤口都处置过了?”
她一愣,倒没料到他会这样客气,点点头说都好了,却又见他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枚小匣子递过来。
她颇有些无措,问:“这是……?”
“伤药,”
他答,语气淡淡的,“原本想托你哥哥带给你,既然遇上了,还是直接给你。”
宋疏妍哑然。
这委实在她意料之外,想不到本该在骊山禁苑休息的他专程到山下来会是为了给她送药,一时还有些不敢接。
他却以为她是不想要,当时皱了皱眉,难得多解释了一句:“此药成效上佳,按时涂抹不易留疤,最宜……”
他没再说了。
她还在发愣,暗地里又猜他想说的是“最宜女子取用”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涩,却是又想起方才同家人一起用晚膳时的光景——父亲,似乎还不如一个外人待她仔细……
这念头着实有些不妥,身边的坠儿则因她迟迟不接方世子的东西而深感惶恐,在背后偷偷扯她的袖子,叫:“小姐……”
她总算回过神,还在斟酌要不要推辞,他却先一步道:“拿着吧,以免再劳动你哥哥。”
这便是不容推拒了,她也不打算表现得太惹人厌,便恭敬地两手接过,又对他欠身,回:“那便多谢世子了。”
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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