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倒不客气。”
三哥步子没动,声音却聒噪。
我回身看他,“你似乎不满?”
“怎么敢。”
他故意拖长声调,偏有浪荡风情,“谢谢啦。”
我疑惑又好笑,猜到他们这等楼下伺候的小厮没权利上楼,便俯在木梯上问三哥:“你谢我什么,你不会不知我留下来打什么算盘吧?”
他桀骜地一扬眉,“怎样都无所谓。
只是秋姑娘从未对谁这样青眼有加,你能留下,嘿,我的胜算便多了一成。”
我摇摇头,这真不是正常的楚三派。
“三哥,色令智昏啊,你要三思。”
三哥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临近酉时三刻,楼下响起了调试音阶的丝竹声,人声也渐渐热闹,想是开始做生意了。
我考虑着出去看看是否合适,早晨给我领路的侍女敲门而入。
她手上捧着一套女子裳环,一件薄甚轻衫,还有一件胧如云雾的淡紫色外褙。
“这是秋姑娘的衣裳,秋姑娘的意思,您在此处身着男装有所不便,若不嫌弃便换上这个。”
虽是自谦的话,但由这侍女不卑不亢地说出来,反倒是我该感到荣幸的意味。
我当下点头:“客随主便。
不知我是否可以出去看看,外面似乎热闹了起来?”
侍女的眉头拢了一瞬,沉吟道:“姑娘出身正经人家,我们这儿,知道的人明白是谈诗作曲的雅楼,外人看来仍是风月场所,是以若无大事,姑娘还是留在房里为宜。”
这几句全然不是场面话,反有几分恳切。
我正沉吟,她又笑道:“自然,姑娘若实在好奇,去哪里也是没大碍的。”
我也笑了:“只要没有‘限行令’,我还真想各处逛逛。”
侍女眼中长光一闪而过,“自然没有。
不过到了该‘限行’处,自有人拦着。”
说罢敛声退了出去。
我静默半晌,换上那套衣衫。
青裙在里,紫衣相称,再把头发拨下,看着镜中不施粉黛的人,我几乎有些不认识自己。
难道那位秋姑娘真有这等魔力,只是换上了她的衣衫,便也如此生色?
挽起发髻的时候,我默默叹气,若是秋娘本身穿着,不知该何等风华绝世。
我素来不屑羡慕旁人相貌,更谈不上嫉妒,可自从见了秋娘一面——甚至没见到她的庐山真面,心中竟有些酸酸的滋味。
推门下望,只见楼下多半锦袍公子,或一人独坐,或三俩成伴,楼中的姑娘偶或穿梭其间,真是一片笙歌乐舞,融融热闹。
那些明月楼的姑娘皆是酥胸轻露,绣鞋尖角,白藕般的手臂在曼纱中盈盈晃动。
一晃,便夺了那些富家子弟的心魂,更遑论满饮这玉臂倾倒出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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