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找来、自己认定的阿爹,还能不要了不成?
“哈……”
时序无法描述他这一刻的情绪,就好像一颗在醋坛子里泡久了的心,忽然被放到酒缸中来,醉得他晕乎乎的。
到最后,他只是紧紧箍着时归的手腕,眸光阴暗,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危险:“这可是阿归自己说的,来日若是反悔……”
“我才不会反悔呢。”
时归也不知听没听出异样,闷头撞进时序怀里,用额头使劲蹭了蹭,复说道,“阿爹对不起嘛,你不要伤心了喔。”
“你一直乖乖的,阿爹便不会伤心。”
时序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屈指在时归肩后轻按一下,见她整个身子都趴在自己膝上,终感到几分满足。
时归浑然不觉,温吞答应着:“好嘛……”
就这样一直回到家中,两人一起往小阁楼走时。
时归忽然想起:“阿爹,你说连我都会误会了你,那其他不了解你的人,岂不是更容易把你当成坏人?”
就拿这次田岳二人落马一事不得那些罪证也是伪造出来的,只为公报私仇罢了。
换做之前,时归恐也会这样想。
但有了时序的亲口解释,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或许阿爹是有私心在,可私心之外,他也没有故意弄权、残害忠良啊!
时序不以为然,抬手在时归脑袋上揉了一把:“那又如何?旁人如何作想,与我何干?再说阿归莫不是觉得,我会做什么好事吧?”
时归:“……”
又来了又来了!
这大反派发言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可是、可是——”
时归有些着急,偏又不知如何说是好,小脸上全是急色,围在时序脚边转了两三圈。
“可是就算不是好事,那也不是坏事啊,就算不值得感谢,至少不该被唾弃被厌惧呀!”
时归找回言语来,死死拽着时序的袖口,着急道:“阿爹你不能这样想,你这样、这样……这样是不好的!”
“哦?哪里不好了?”
时序仍然不上心,只当逗小孩子玩闹。
唯有时归在意的不行,瞧着他懒散的态度,心里越发焦急,重重地一跺脚,声音都扬了几分:“就是不好嘛!”
“阿爹你总这样不在意,万一以后大家都把你当坏人怎么办!”
“哈哈哈。”
时序笑得不行,继续逗她,“那做个谁也无可奈何的坏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那——”
时归无法将书中的结局说出来,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想起,“那还有陛下呢!
万一将来陛下也被旁人误导,将阿爹视作坏人怎么办,还有这回,陛下要是也当阿爹以权谋私呢?”
时序微怔,不知时归怎会想到这里去,不过对此,他更是全无担心:“阿归想多了。”
“我如今既是为陛下办事,无论大事小事,必是越不过陛下去的,田岳二人往日作为,那是从先帝时就存在的,延续至今,陛下不说全知全觉,多少也知晓些端倪,只毕竟涉及前朝,不好突然发难。”
“而我在今日朝上所为,也是得了陛下的应允,便是那纸罪状书上的条文,也是由太子亲自指定的,不然阿归以为,我昨日进宫半日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忘了,六公主也在此事中受伤了的。”
天家的公主,再怎么不好,也注定高人一等。
皇帝自己可以呵责六公主调皮,就像时序也总觉得女儿胆小爱哭,但纵使女儿有再多不好,也容不得外人欺辱了去。
君臣既达成一致,一个做刀,一个下令,又有什么不好?
至少现在,时序还是那把被皇室握在掌心里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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