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景是在他把北原质子放回去的两月后收到来自北原的书信的。
这封书信不是姜怀容送回来的家书,也不是如他预想一般来自北原新王的求和书。
而是一封极为嚣张、几乎是在把他身为大巍帝王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的谈判书。
姜怀景怒不可遏地将其撕成粉碎,当晚,他便把自己关在卢韵寒的凤仪宫里。
“朕把人放回去还有错了?北原竟如此嚣张,竟敢挑衅朕!”
卢韵寒心里也犯嘀咕:你把人放回去,似乎也不是好心的啊。
但人有亲疏远近,她还是稳住了疯的姜怀景。
“陛下别恼火,当心自己的身子。”
姜怀景握住她抚上自己脸颊的手,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
随后,他想起一个细节,“不对,北原人什么时候会用大巍官话写书信过来?”
哪次不是他们用北原文字写好,再转来大巍由专门的官员翻译?
姜怀景蹙着眉问卢韵寒:“长昀他们还没回大巍吗?”
“没有,”
卢韵寒也想到了这一点,“你是怀疑,长昀是那北原新王?”
不无这个可能,从前沈长昀在京中时,旁人或许不知,但他们是知道的。
对方有足够的能力,或许也有足够的野心,而之前姜怀景防着镇国公府一手,就是担心会撺掇沈长昀篡位。
如今若是对方愿意只做一个小小的北原王,双方倒是还能如从前那般兄友弟恭几代,不失为一种好的结果。
姜怀景有些不甘地一拍桌子,可他一开始是奔着收服北原一整块领土,如今倒好,面上说着和和气气一家人,结果还是要与对方分享权力。
这是姜怀景作为帝王最不能容忍的一点。
卢韵寒细细想了一会儿,上前轻拍他的后背,“陛下消消气,妾身有一蠢念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于她,姜怀景总是最耐心的,“说来听听?”
“我想着,他既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北原据为己有,定然是有能力的。
不如陛下就顺着北原的意思,这样一来,另外两国也就能分清局势了。”
姜怀景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他不明白,明明之前很支持自己的妻子,为什么突然变卦了。
卢韵寒哪能不明白他此时的忧虑,耐心地说道:“若真是沈长昀占据了北原,那他便是不会再与大巍交恶。
我倒也不是相信沈长昀,我是相信黎清浅。
再怎么说,黎家仍旧是我大巍臣民,断没有把我大巍有功之臣挖去北原的道理。”
“只要咱们好好善待黎家,一则是慰藉朝中众臣,二则,沈长昀这条疯狗,只有黎清浅能拴住他。
只要阿浅说与大巍交恶,即便北原如今与大巍关系尴尬又如何?我不信他不做这个昏君。”
姜怀景突然有些明白了,事情展到这个时候,黎清浅不可能猜不出自己对黎家的心思。
归根结底,自己不过是要借着黎家敲打镇国公府罢了。
只要大家和和气气,至少在沈长昀在位期间,大巍就能休养生息。
大王子回去了都还没能从他手中夺回王位,多半是已经无望了,既然北原也是元气大伤,为何不休战呢?
卢韵寒见已经说动了姜怀景,便打算乘胜追击:“经此一事后,西凉和南疆大概也心里有个数:强者只会与强者联手,若是他们想通过挑拨大巍与北原之间的关系来分得一杯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毕竟现在,大巍与北原算是实打实的有亲缘关系了。
云裳在门外听着,随后攥着手中的信件走了进去。
“陛下,娘娘。
北原再次来书,这次……还是北原新王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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