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华殿。
小婢唯唯诺诺退下之后,掩上门扉,偌大的宫殿之中便只剩聂景琛与沈余娇二人。
晚风吹过大殿,摇晃得殿中花草簌簌作响。
二人相对静默,聂景琛微阖着双眼,手指抵着额角慵懒倚在书案边,沈余娇则是微垂着眉眼跪坐在地,静静等着面前人开口。
“你太鲁莽了,我的阿娇。”
他缓缓睁开双眸,一双棕褐色凤眼之中尽是冷冽。
聂景琛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沈余娇身前,俯下身来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眼看向自己,“不要再有下次。
要知道,你的处境可比我危险得多。”
沈余娇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淡淡一笑,眉眼弯弯:“放心,太子殿下。
既然奴家答应与您合作,自然是将一切都盘算得彻彻底底,不会出一点纰漏。”
聂景琛从怀中取出小婢还来的匕,拔锋出鞘,将尖端抵上她细嫩白皙的咽喉,微挑剑眉:“别忘了你的承诺。
杀了你,你就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了。”
“……不要逼我用这只匕,杀掉你。”
夜色渐浓。
沈余娇被聂景琛派人用车马送回琼玉楼,她静坐在轿辇之中,疲惫地靠在软座上,吐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是了,不管是头上那支珠钗,还是他抵在她喉间的那只匕,都让她毫无退路。
甚至于她那与她年纪丝毫不符的沉着与冷静的,他都能轻而易举拆穿,然后一步到位,击溃她内心里所有的防线。
聂景琛实实在在是个狠人,他太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真是聂擎渊的好儿子……果然对于聂擎渊来说,他是当太子的唯一选择。”
她回到兰香阁,整晚都是兴致缺缺、心不在焉的状态,看得初莺好一阵担心,却只当她最近操心太多、太过劳累,不敢再多问。
待初莺退出门外合上门扉,沈余娇倚卧在榻上,望向窗外被乌云遮了个严实的夜空,眼前恍惚出现那只龙纹匕,以及……他看着她时,眼中掩藏不住的得意与轻蔑。
顷刻间又是无数回忆涌入脑海。
那只龙纹匕是自己的同胞兄长被册封为太子那天,她的父皇亲手交到他手上的。
而在时局动荡、朝代更迭之后,它落在了聂景琛手里。
讽刺的是,聂景琛得到它的那刻,也是太子的册封典礼,甚至于他被立为太子那年,和她的皇兄是一模一样的年纪。
而如今的她,却已是连自己皇兄的模样和名字都记不清了。
思绪蔓延,泪水滑落面颊,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
距离那段日子越来越远了,她对逝去亲人们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翌日,皇宫。
聂擎渊的寿宴办得妥当,宫人们纷纷收到了品阶不一的奖赏。
当送赏的小太监低垂着头捧着一箱绮罗送进瑞王府时,聂凡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金奴跳舞。
“瑞王殿下,这是圣上送来的赏赐。”
小太监恭恭敬敬呈上礼,聂凡没有说话,只眼神一示意,一旁的小宫女便走上前去默默接过箱子,收入偏殿。
待到那小太监离开,聂凡才一边示意金奴到他身边一边遥遥问那小宫女道:“箱子里是什么?”
“回殿下,是些江南新上的绫罗布匹,都是极好的料子。”
他回过头看向金奴,笑眯眯道:“父皇既送了布匹来,便取一款为姐姐裁身新衣裙可好?”
“瑞王殿下,奴家身份卑贱,实在不敢受此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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