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唱欢了要被骂,唱悲了也要被骂,有人心情不好会朝他扔香烟头,也有人会用莫测的眼光注视着他,从他身上汲取一些阴暗的能量。
从前周羡青觉得自己的外表是炫耀的资本,但现如今,骚扰他的人不在少数,男男女女都有,甚者有人会直接上手对他揩油,言辞污秽。
周羡青反抗过几次,他逃脱了顾客的魔爪,最终逃脱不了老板的魔爪,老板全然不会因为远在天边的卓丽君而给他丝毫面子,甚至冲他抄过搬砖。
每个夜晚,周羡青一个人在出租屋的弹簧床上疗伤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在以十八倍速的效率成长,回看过去的自己,单纯,愚蠢,不堪入目。
周羡青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圆滑的跟一些难缠的客人打太极。
他开始学会抽烟,学会微笑着喝一些劣质的酒,学会明明对老板满怀恶意却依旧在脸上保持着微笑,这样的生活一晃眼过去,他的手上开始长冻疮和茧子,他的头发留的长了些,眼窝也随之陷下去。
偶然间,他听路边卖红薯的夫妻提上一嘴才知道,高考结束了。
高考。
那时秦凯娟天天在他们耳边念叨高考,他们唯恐避之不及,但现在,这两个字落在耳边如同乡音般亲切,却又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周羡青摸了摸耳垂。
他已经不太会将喜怒哀乐放在脸上了,再怀念,也仅仅是怀念罢了。
年关前后,酒吧暂停营业,老板放了周羡青半个月的假。
他有了一点儿积蓄,没有给自己添置年货,而是买了张票回宁城。
宁城降温,下起了小雪。
周羡青谁也不打算特意去见,只在京华中学附近转了转,却意外的在传达室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缩在积起来的薄薄的雪堆里。
与其说是熟悉,却又好像不那么熟悉。
传达室没有人,里面也没有开灯,就只有路灯投射下来的斑驳的影子,像是融化了的灵魂,周羡青的瞳孔骤然间收缩。
“偲偲。”
他喊了一声。
那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倏地转过头来。
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眼睫上,衣服上,将她的脸衬的洁白,她慢慢站起来,周羡青发现她比从前长高了,可脸还是圆圆的,五官没什么变化。
兄妹俩面面相觑了许久,周偲偲在原地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周羡青的心口如刀割般疼痛起来。
他想起以前,周偲偲不管要表达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扑上来撞自己,兄妹俩之间亲密无间的肢体接触才是抒发爱最好的方式。
可现在,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再也忍受不住,疾步奔上去,抱住了那小鬼。
“你在这里干嘛?这么冷的天!
一个人在外面乱泡。”
他的诘问没有得到回应,只得到了周偲偲更加放肆的嚎啕大哭。
周羡青从来没有听过周偲偲哭成这样,无助的,绝望地。
这样大的雪,这样寒冷的天气,这样空寂无人的地点。
她宁愿待在这里,也不回家?她的那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羡青将周偲偲带去了自己定的旅馆。
周偲偲的小脸冻得通红。
“想吃什么?”
周羡青划拉着外卖软件,“哥哥给你点。”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周偲偲说。
周羡青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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