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过来。”
张得通知道主子爷要议诚王的事,王家那姑娘一时半会儿在雪地里是起不来了。
想着将才若不是她,今夜乾清宫跟来的人怕都要被挖眼睛割舌头,又见她受苦,心里过意不去,趁着去传话的当儿,让何庆给人递了个手炉子去。
谁知道何庆把炉子原封不动地又抱了回来。
“王姑娘说,主子爷是在责她,她不能受用。”
张得通觉得自己这会儿只想吸一口醒脑的鼻烟。
得得得,主子们都是明白人,拎不清的是他们这些奴才。
想着抹了一把额头上已经彻底凉冷的汗,低头在腰间翻找,何庆抱着手炉子问道“师傅您找什么呢。”
“鼻烟壶。”
翻了一圈没翻到,不得已撩开帐帘去里面眼寻,倒真是寻到了。
就压在皇帝的靴底下。
恭亲王颤颤巍巍地跪在毡垫上,正死死的盯着那鼻烟壶,企图给自个眼神找的聚焦,以此来的抵御心慌。
张得通叹了口气,知道是捡不回来了,松手搁帘作了罢。
恭亲王也就是皇七子,和贺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他这个人比自己的弟弟老实得多,皇帝指派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其余一概不敢多嘴,如今自个的胞弟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知道躲不过这位嗣皇帝骂。
路上听张得通说,好歹弟弟性命是保住了,因此打定主意,就是跪死也要让皇帝把这口气儿在他身上出顺了。
于是皇帝说一句,他就请一个罪,应得也都是些是什么疏于管顾之类的废话。
皇帝说到处置的时候,就和老十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说什么皇阿玛还没有出殡,好歹过了这个大事再处置这个逆臣。
整个人活活的就是一团棉花。
皇帝被他们求得没了意思,到了后半夜又隐隐发了火牙疼,打不下去这场太极,于是摁着太阳穴打发两人滚了。
张得通递茶上来道“裕娘娘那边使人过来了。
皇上见不见”
皇帝正靠在椅背上,火牙扯着半张脸都是疼的,但他不想跟张得通这些人提,一提太医院就要过来,连这会儿的安静都没有了。
他勉强忍着,抬手狠命地在眉心摁了两下。
“不见。”
“那今晚上还回养心殿安置”
不说不觉得,一说天都要亮了。
“皇上,您脸上”
脸上怎么了。
皇帝把手移到眼前,见自己的手掌上不知什么时候染了一片墨迹,案上有一方女人用的铜镜,他侧身的朝镜里了一眼,额上沾染的那一块很是碍眼。
张得通忙道“哟,奴才去给皇上打水来。”
“不在这儿折腾。
回养心殿再说。”
说着,他想找找是什么东西给他染了这一手,随手翻开了一张压在手掌下手稿,纸上字是十分讲究的祝允明小楷体。
他前两年在练这个体,一直不得要领,王授文说他是笔锋太沉,再深究原因,那老头就只顾磕头请罪,不肯往下深说了。
此时倒这颇得神传的字,他起了零星的兴致,抖开一张已然被自己激怒时拍得七零八碎的字稿细。
“这谁写的。”
张得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忙道“王姑娘写的,太后娘娘下的旨,让王姑娘进宫来写福晋们的典礼簿子。”
他了一眼皇帝脸色。
到比之前都要松和,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字迹的笔锋。
张得通清了清嗓子,小心道“皇上,王姑娘还在外头跪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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