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些了然地沉了一口气,紧接着略带无奈地轻笑一声,随手捞起一件外袍披着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山上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湘西多雨而潮湿,空气中带着很重的湿气,混杂着一丝泥土的清新以及若有若无的花香,猛地钻入鼻端,让人禁不住为之一擞。
燕云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适应眼前的光亮。
惊风细雨楼在天绝山上贴山而建的楼阁最高处,推开窗便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的景致,屋外一侧是天绝山的山崖,自山崖之上垂下无数的藤蔓。
此刻有一道人影踩着藤枝在离地几丈高的地方轻旋翩跹,手上长剑厉芒寒闪,剑风飒飒有声。
燕云烈背着手站在那里,看凌青一大清早不在床上陪着自己温存,反而在这里这么勤奋练剑。
但这又能怪谁?
让凌青进天绝山藏剑阁的是自己,拿珍藏的失传剑谱出来显摆的也是自己,结果凌青研究完剑谱上的招式,又锲而不舍地研究了燕大教主那不使剑单凭双手就能挥出剑气的天绝剑,然后结合了他自己的挽月剑,竟然创出了一套新的剑式。
以凌青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觉悟,身为他的爱人、他们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燕云烈应该感到无上的自豪和荣幸。
但他现在不但不满足,还相当的不满意,这种本来就一个月才相聚没几天的日子,难道不该好好在床上缠绵?为什么演变成了自己清晨起来要独对空榻这种情况?
好吧,燕大教主关注的重点总是不在正事上。
此刻在藤蔓间旋舞腾挪的人,一手执剑,一手攀着藤枝,足尖踏在岩壁上轻轻一踩,便身姿轻盈地跃上另一根藤条,膝弯勾住藤枝遽然滑下,在临近底端的时候,手里长剑一扫,剑气撞上地面,藉着反弹的力道,展开双臂又凌空而起。
他只着了一件素纱单衣,霜白如雪,薄袖振振、衣袂飘飞,有那么几分超然脱俗的味道,他眉目清秀,神情淡远,全神贯注于剑招之上的模样,让燕云烈看着看着便不觉怦然心动。
凌青是酒……
相处久了便越发如此地肯定,初时甘冽爽净、绵软柔顺,细细品味才能尝出其浓陈的幽雅与醇厚,再紧接着又透出清冽与甜美来,各种滋味让人忍不住想细细探究下去,又害怕一时贪心将所有的美好都一次饮尽。
于是每到如此,燕云烈心里不免就要生出深深的愧疚,他对不起凌青很多,在阮素雪那里,两人虽然互通了心意,但是他依然不能安心,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一转身就会失去他一样。
挽月剑凌青在江湖上是个不小的名号,凌青不需要依靠或仰仗自己作为他的后盾,他也有不少江湖好友,甚至还有能调动祈家军的威信,在他面前,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算不上……
阮素雪说凌青之前和自己在一起时,因为不信任自己而总是怀着忐忑与不安,如今,自己并非不信任凌青,却多少亦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抬头,凌青一连挽出好几个剑花,剑气横荡,藤蔓上的枯叶簌簌落下,又被剑气卷着在半空中飞旋,漫天的繁花如雨,张扬了那人不经意间的肆意性情。
挽月剑剑法轻盈,而归梦又是软剑,凌青应敌的大多数时候需要近身方可制敌,但是每每和燕云烈在练功房对招,燕云烈挥出的剑气让他无法近身,不出片刻便落在下风,还要被燕云烈频频逗弄。
凌青懊恼之下摔了几次归梦,然后便潜心研究起新的剑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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