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抱着臂浅笑:“若大人真的对圣上全然信赖,又何苦偷偷摸摸地去寻那太平宫中的小太监询问帝后于床第间的相处之事?”
乔敦闻言脸色微变,但一颗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
外人眼里乔家是何等风光,但个中艰辛惟有他一人知晓。
自从端午宴后,他便渐渐意识到自己将妹妹亲手送进这深宫是件多么愚蠢的错事。
本想凭着外戚这一显贵身份在朝中彻底扎稳脚跟,谁料却反被皇帝利用成为压制丞相的筹码。
他每日都盼着皇后的肚皮能争气,盼着有朝一日能诞下有乔家血脉的皇子,这样无论是手握重兵的张鄜,还是同为上三家的姜家与公孙家,将来在朝中行事都不得不忌他三分。
谁知那太平宫中的小太监竟同他说自帝后大婚以来,皇上虽对新后恩宠有加,但每回夜宿皇后殿中时,都会下暗旨让太医署的人伺候皇后将避子汤喝下。
都说圣上疴疾缠身,病得神志不清,每日靠吸食五石散过日。
但即便如此,这病秧子在行完房事之后竟还记得让乔家的皇后服用避子汤,这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要不是当今圣上借着张鄜这把凶刃,以‘除权佞”
的名义打压大宛上下门阀贵族,以金墉乔氏自前朝以来累下的声誉与名望,也不至于如今在朝中处处受人掣肘。”
蒙面人看着乔敦意味不明道:“若是未有丞相从中阻挠,想必上官侍郎现下已然接了周大人的职,成为乔大人的得力副手了。”
乔敦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毫无温度地扬了扬嘴角:“阁下可是在挑拨丞相与我的关系?”
“大人与丞相的关系还用得着我来挑拨?”
蒙面人悠悠地反问道:“朝中谁人看不出来,即使乔贵妃成了后又如何,再退一步,即使有朝一日新帝登基了又如何,只要有张鄜在一日,乔家在朝中便永远要被他压上一头。”
“乔大人你身为大司马,应当有号令诸军之权,我若问您,现下若大宛真出了事,除了宫中那三万禁军外,神机营、龙骧营、破虏营,有哪一块硬石头是您能调得动的?”
乔敦本就心烦意乱,被他出言相激后更是胸闷气怄,但还是硬着脸面低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在下今日前来并非为了羞辱大人,乃是为大人献策。”
蒙面人见乔敦隐隐有了动怒的迹象,便不再激他,而是转了副恭谦的态度:
“如今皇上对乔皇后态度冷淡,想来新皇子诞生的几率应当相当渺茫,大人您应将眼光放到如今几位最有可能被册封为储君的皇子上,才好为乔家的将来作打算。”
“……”
乔敦先前并非没想过此事,但奈何顺帝对皇子结党营私之事堪称深恶痛绝,再加上其深念太子之故,立储一事便一拖再拖,直到现下还没有个定论。
蒙面人继续笑道:“孙子有言:‘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用兵有趁势之说,那么封侯拜相自然也有,乔大人本就是其中高手,便不用在下多加赘言了吧。”
乔敦看向他,故作不明道:“阁下说的是……”
蒙面人道:“现下两位皇子中,当属三殿下钟曦与四殿下钟戎最为出众。
如今陛下因端午那淮南王余孽责罚于三皇子,所谓一方起一方落,此不正是四殿下得势的好时机吗?”
乔敦背着手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四殿下与小女不日便将结为秦晋之好,作为他的老丈人,无须外人多言,我自是会倾力相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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