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饭时,刘钦正坐于席榻之上,便见案桌之上釜炙一扫而空,空留油污遍地,剩肴残羹,便问樊娴都道:“夫人,餔食呢?”
餔食乃傍晚之餐,樊娴都一听甚是莫名,便折身趋来,见釜内猪肉残余少许,案桌地上皆狼藉一片。
汉家皆一日两食,此乃一家七口之佐餐,料想儿子贪吃,便上殿堂询问刘秀道:“文叔,你食过餔肉么?”
刘秀一脸懵懂地回道:“阿母,文叔无有。”
樊娴都一听遂蹲下身来,将刘秀正对自已,苦口婆心道:“食则食耳,应承便可,阿母再做便是。
我儿文叔切勿诳言,孔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母亲循循善诱,寄望儿子自已承认,孰料刘秀甩开母亲,一脸正经地兀自骑上竹几,不耐烦回上一句:“文叔无有,阿母好生啰嗦!”
樊娴都见儿子性情倔强,便唉叹一声回后房忙活去了。
刘钦见夫人教子无果,便走上前殿,佯装板起面孔,喝叱刘秀道:“此间仅有你与阿母,非此即彼,难道为阿母所食吗?须知孺子可教,勿谓童子何知,此吾往日姑息之过也。”
说罢将刘秀拎至跟前,照臀部轻轻拍打几下,虽说不痛,然侮辱性极强,小刘秀又冤又屈,索性倒地翻滚撒泼,边滚边喊“救命”
!
气得刘钦嗤鼻跺脚,夺门疾走。
小刘秀兀自闹腾一番,环目四顾,见无人理睬,好生无聊,便折身爬起,瘫坐于竹几之上,心中甚是郁闷:仅为几块肉食,让我背上盗窃之罪名,又莫名挨了顿打,想想真是憋屈。
说也奇怪,自己未吃,家中尚无旁人,又无豢养猫犬,便只有硕鼠可疑。
硕鼠可恶,尔做坏事,我担罪名,本公子定要拿你问罪。
为昭雪翻案,便四处查找老鼠洞口,寻觅半晌,方于殿后石灯下寻得一洞。
小刘秀扒在洞口前,扯嗓吼了半天,亦未见硕鼠露头,挠头思忖一番,便偷偷于厨间团些米团作为诱饵,置于洞口,仍未见露头。
无奈之下,又寻得一根细棍,插洞口来同搅动,仍无动静,刘秀一时气急,便手足无措,哇哇叫骂起来。
昼漏未尽,夕阳西下,刘縯兄妹四人放学归来,见刘秀张牙舞爪气急败坏,便一个个啼笑不止。
待刘縯上前探过缘由,方知事情来龙去脉。
刘縯年方十四,长得人高马大,又见多识广,便训斥刘秀道:“硕鼠洞口非是一个,外另有逃生通道。
内里洞连洞,洞套洞,洞洞不同。
有寝间,有茅房,亦有仓储。”
说罢便嘱刘仲刘黄找逃生通道,觅得逃生洞口,又差刘元刘秀抱些柴薪划火点燃,刘元刘秀往里吹风,直呛得大咳不止。
逃生洞口,有刘縯刘仲两兄弟持瓦片坚守,须臾功夫,硕鼠被浓烟熏出洞口,二兄弟瓦片齐下,硕鼠倒地哀求不止。
刘縯用竹笼将硕鼠关了进去,又用铁锸一点点凿开洞穴,最终寻得硕鼠仓库,便见大豆稻谷充塞满满,餔肉均匀垒于其上。
刘秀一见,忙将鋪肉一块块轻轻捏出,作为呈堂物证,置于硕鼠笼旁。
小刘秀欲伸冤自辩,少不得昏官近前观摩,便疾步进殿将父亲刘钦生拖死拽地拉将过来。
“惊堂木”
一拍,父亲刘钦猛地一震,刘秀叱喝道:“刘黄刘元!”
刘黄刘元应喏进前,“将嫌犯硕鼠拘押到案!”
刘元听罢忙将硕鼠笼子扔将过来,不偏不倚,正砸在父亲之翘头履上。
众兄妹见父亲佯痛踢开,皆开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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