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哭么。”
他侧目,伸出手指温柔抚摸兽的眼角,指尖果真有湿润的痕迹,他叹息,“你在后悔么,地煞。”
兽伏□躯,口中呜咽不止。
他抬指拭去兽眼中的晶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假如不是你的一念之差,又何至于落得今日境地,归根结底,是你的恨意将你牢牢困死在此地,你一手布成的棋局,又有谁能解……”
一声哀嚎,兽扬起头,眼中无尽悲怆与绝望。
“你后悔了么?”
他收回手,修长两指挟起一枚棋子落定,长睫轻垂,“可惜,这已是盘死棋。”
九界,人间。
淮南隅庭,掌家者得书房里,案卷半开,一滴墨汁重重的落在卷中央,原本端逸俊秀的行楷变成废纸,执笔人却还呆呆的维持着下笔的姿势,面色煞白。
“少爷,要用膳了。”
小奴撩开幔帘。
年轻男子一惊,醒过神来,抬头,俊美文雅的五官,眉宇之间挂着淡淡的忧郁。
小奴一痴:从前只道六少文雅,是个宽宏的人,却不知这眉梢眼角一旦染上情愁,竟也会炫目的叫人转不开眼……
所谓六少,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正是隅枕棠。
“你们先用,不必等我。”
言语中自然流露出掌家者的风范,隽秀指尖隐隐抵住眉心,他蹙眉垂眸的表情看过去有些伤感,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正在伤感,尽管这伤感来势汹汹且莫名其妙……
“你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人伺候。”
他唤退小奴,沉思片刻,却随之挑帐而出。
古老而精美的楼阁,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浓郁的沧桑,仿佛一个少女饱受岁月的折磨和洗礼,蜕变的风韵无双,却难掩鬓角斑驳银霜。
年轻英俊的男子趁月色而出,无声无息的,循着冥冥之中一道指引和呼唤,走进曾经令人色变的禁地——
长掖庭。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块,至于缺少的是哪里,因为断层并不怎么清晰,他便始终想不起什么。
只是每每夜深人静,负手窗前,他总觉一份凄凉与孤寂,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烈,厚重的压在胸口。
长掖庭,长夜庭……这名字,似乎不怎么吉利。
他想,蹙了蹙眉,抬袖掩了鼻,另一手扑了扑门庭处厚重的尘埃,斑驳的污垢随之降落,很快脚下的白雪上便铺了厚重的一层灰色。
他抬脚进院。
三面斑驳的矮墙,角落一株枯朽的洋槐下,卧着一方不高不低的青石案。
他脑中有些恍惚,愈看愈觉得那场景熟悉,近一些,仿佛还能听见少年清脆的笑声,甘泉一样淌过心底;他急忙走近,伸手张慌的去摸那石桌,雪被扫开来,露出亘古不平的案面。
他一手按住胸膛里怦怦跳动的心,一手缓缓的抚过去,那一片片熟悉的斑驳,一道道刻痕宛同刻在他心脏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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