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不知她心潮起伏,话语还像平素一样淡泊,些微的暖意又透出来,这男子的确很容易让人想要与他在雪夜对酌,“有些东西也许已离得很近,却因期许太久而总觉得遥远,四小姐是清莹秀彻之人,当不会为此自苦。”
“何况若为赏心更不必计程,”
他又低眉对她一笑,眼下漂亮的小痣像是径直点在她心里,“你总会见到春山的。”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宽慰她,只是末尾那个“你”
字却莫名暗合了她片刻前的希望,那一时她的确感觉到他们离得很近,也由此生出了一阵久违的、新鲜的委屈。
……委屈?
怎么竟会觉得委屈呢?
明明绘屏的事已过去很久了……当时也并没感到多伤情的。
“是……”
她压着心底的困惑和悸动勉强去答,并不知晓有时可以用静默代替言语,最终也许辜负了他“清莹秀彻”
的褒奖,颇有些笨拙地回答:“……都会见到的。”
一个“都”
字只是无意种下的因果,那时的她尚不知此后的他也会需要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慰藉——如近如遥的“春山”
终归比他们以为的更加飘渺……而“平芜”
,又比他们以为的更加漫长。
次日平旦,晋国公方贺入宫面圣。
依大周旧制,望仙门当在每日卯时而开,寅时前后天光未亮万籁俱寂,别说甘露殿中的陛下、就是那轮值的左右监门校尉都还有些睁不开眼;太祖皇帝却曾赐方氏主君“不遵禁制,走马入宫”
之权,意在恩赏其一族于大周社稷的无上功勋,如今这一代晋国公除早年间与突厥战时为军情急入望仙门外便再未行使过这一特权,今日却不知何故夜扣宫门,令所见之人皆惊异万分。
康修文昨夜与几个宫娥折腾得太晚、亥时前后方才睡下,梦至酣处却被小内侍推醒,说晋国公已入北宫、即刻便要面圣;他吓得一个激灵,匆忙起身更衣奔出门去,见了国公一揖到底,惶恐询问对方是否有紧急军情要奏。
国公身着紫服神色无异、却连一丝眼风都吝于赏他,只命他即刻入甘露殿通传;康修文面上喏喏不敢造次,心中却藏百般怨愤,暗骂这方氏一族自视过高飞扬跋扈,恐终有一日要触怒天颜被扯落云端。
——哼。
且看他到时还如何嚣张。
床帏之内安睡的天子听闻方贺寅时入宫亦是大惊而起。
上回这等光景出现还是几十年前突厥犯境之时,而今旧景重现实难免令人不安,他遂匆匆披衣而起、连怀中安睡的贵妃都顾不得哄慰,疾步从内殿行至外阁,高声问:“卿入宫何事?可是边关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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