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稀奇地看了她好几眼,才纳罕:“天怜憨人,你可是撞了大运了,走,我带你开眼,那些废铜烂纸也配称宝么?”
柔安不敢自诩绝顶聪明,但被说憨还是头一次,她不歧视憨人,但也不敢领受。
不过她顾不上在心里反驳,因为几句话间,霜降已带着她穿过昏暗曲折的洞中回廊,眼前豁然明亮。
她们走进一个极大的洞,如果说柔安和靳玉穿过翡翠潭水中密道到达的溶洞大比厅堂,那现在进入的山洞就堪比一座宫阙正殿了。
洞呈四方,洞壁平滑,灯火通明,洞中所有陈设器具都异常精致华美。
入口正对二人的是一座高台,台前有阶,台下平地的中央有一张紫檀大架床,床架间轻纱密匝覆下,依稀可见安睡其中的人影。
柔安仰头四顾,不妨擦过洞口的雁形油灯,宽袖拂过垂颈而眠的灯雁,窸窣作响。
她回眼看去,现鎏金铜雁的身态自然流畅、羽毛纤毫毕现,近而观之,精致程度更令人咋舌。
此间此类美物颇多,便是置身宫闱,也堪为列为奇珍。
柔安跟着霜降走向大洞中央,走到镶金嵌玉得雕花大床旁。
霜降轻柔地撩起床畔素银纱帐,望向帐内,面上不禁露出一个愉悦而缱绻的笑容,笑涡间,所有的目高自许尽皆散去,只余天真自然的怀恋和思念。
柔安自遇见她,见惯了她面上“世间皆是傻子”
的讽笑,头一次看到这样真切甜蜜的表露,不忍打破这一刻的气氛,也安静转头望向床帐之内。
与纱帐同色的素银床褥上,一个黑袍整肃的男子安然躺卧,双手交覆腹前,面容清隽沉凝,看着不过中年,却有霜华侵染双鬓,眼唇皆阖,微带笑意。
柔安在看到男子仪容的时候,耳边顿时响起了霜降先前的“守墓”
之答。
这就是“墓”
中之人吗?他是谁,此地便是他的墓葬?
他为何已逝不腐?为何与“秘宝”
同葬?
霜降这位才高望重的琉璃宫长老为何自愿隐于此处为他守墓?
他与琉璃宫也有何渊源么?
柔安面带对已故之人的尊敬肃穆,脑中思绪飞转,觉得此事越复杂离奇。
“他很好看,对不对?”
霜降突然出声,语声极轻,仿佛怕打扰了某人的安眠。
柔安看向她,看着她无比幸福的表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霜降并不在意柔安回答与否,她毫不在意身边有没有人。
柔安觉得自己此时同秉烛的灯雁无异,在得很多余,走又没法走。
“他是我所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语声轻不可闻,仿佛喃喃自答。
“同你一道来的人,也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人么?”
柔安不意外她知道靳玉的存在,也没因她此时看起来神思不属而敷衍,想了想,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霜降难得有暇睇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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