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此如常给他写出解诗的作法和要求,还把自己的诗集珍本借给他,又圈定阅读篇目,批改他的习作。
然而黛玉心中却已是斩断情缘。
盖因既有师徒名分,如何再有姻缘?想来这郡王也不过是拿她解闷。
自今儿后,她只守着林府便是。
如此忽忽二年,永嗔于诗词上也大有进益。
偶尔也能仿出与黛玉之作不相上下的佳句来。
这日黛玉接了勇郡王的习作,却见是由她那一首咏菊来的。
她原是作过一首咏菊,诗曰: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谁知这郡王殿下的诗,一般也是写菊,诗曰:
玉手移来霜露经,一丛浅淡一丛深。
数去却无君傲世,看来唯有我知音。
黛玉见了这诗作,先是心中一热。
平心而论,她对永嗔的态度不可谓不傲。
若是换个女子来,得郡王殿下如此逢迎,只怕早已委身相许。
是以黛玉见了这诗,难免会觉得是永嗔借诗传情。
她捧着这一页诗作,呆坐阶前,双目含泪,泥胎木塑般出神了半夜。
疑心,难道竟是她从前错怪他了?
却是越想越熟悉,一时想出这诗出处来,竟是“嗳哟”
一声呕出血来。
原来这诗原是出自“金陵八艳”
之首的董小宛之笔。
那董小宛原也是生长于苏州,幼失双亲,被卖到金陵秦淮河“伎家”
,曾逃难去过浙江盐官,乃是一代乱世佳人,有冷美人之称,精晓琴棋书画,名噪“水绘园”
内外。
黛玉急怒攻心,心道,他竟是拿妓、女来比她。
她自幼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恰如董小宛幼失双亲、被卖异乡;父亲官居巡盐御史,恰如董小宛曾投奔的浙江盐官;也深知自己多愁善感的性情,与那董小宛的羸弱多病相差仿佛。
黛玉越想越是伤心,呕血饮泣,更兼风寒,一夜之间便病倒了,缠绵病榻,不几日竟露出几分下世的光景。
唬得林府上下都没了魂儿,林如海更是悲痛。
紫鹃泣道:“前几日都还好好的,只那郡王又递了诗来,小姐看了一夜,第二日便不好了……”
林如海目中泪下,道:“是我害了玉儿。”
想这黛玉,原是巡盐御史当朝探花林如海与原国公之女贾敏的女儿,出身可谓既有“钟鼎之家”
的尊贵,又不乏“书香之族”
的高雅。
她本人更是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
原该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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