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悬镜喃喃着,“一个浑身恶疮快要死的女人…从宫里出来,师太禀告死讯,还有人从宫里赶来查验?娘,送她来的车夫是宫里指派无疑,她和你说,她是被人残害,宫里娘娘善妒,但好像,却也没有过分的争斗发生…”
“那是因为。”
凌昭露出小小狡黠,“那些个大小妃嫔里,大多都是有背景家室的贵女,人人身后都有势力,陈皇后再善妒,也不能不权衡轻重,少数家室卑微的,都早已经听说陈皇后和几位娘娘的厉害,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个个夹着尾巴做人,哪个敢争锋惹祸。
后宫暗涌不断,却没有大事发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这样来看…送来慈福庵的女人。”
关悬镜若有所思,“首先,她一定不是有名有份的宫妃,宫妃不论位份,在宫册里都会有记载,草草送走是不合规矩的;其次,她一定深得皇上喜爱,一个不得宠的女人,怎么会遭人这样妒恨,折磨至此;其三,得宠却无名分,她的来历,多半是皇上难以对旁人提起的,一旦传了出去,群臣异议,会被天下人嘲笑也说不定…”
“悬镜在大理寺破案久了,随便说起什么都是有理有据。”
凌昭啧啧,“和自己亲娘说话,也是这个套路。”
关悬镜顾不得和母亲打趣,严肃又道:“娘,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样来历的女人…会得皇上荣宠,却难以声张?宫里女人都以皇宠为荣,这个女人却甘愿多年无名无分,因为她自己也知道,她不可能得到。
到底…是什么人…”
凌昭被儿子说的也生出好奇心,但她久居庵堂,宫里朝夕变化,她哪里知道许多。
凌昭低低蹙眉,忽的抬起柳眉,眸子亮起,“我想到了一件事。”
——“娘快说。”
——“你爹领命出征姜国的时候。”
凌昭回忆道,“出征前晚,他得皇上密诏进宫,夜深回来时,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还不时唉声叹气。
我忍不住问他,你爹告诉我说,皇上愚昧又没有主见,戚太保说要一统天下,他就下令北征,姜国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皇上倾尽国库也要灭姜…这些都算了,临行前夜,皇上居然宣他进宫,暗授密令…”
——“什么密令。”
——“姜国太子虔,娶了辛氏马场的小女儿辛云为太子妃,辛云倾世娇容,艳名天下,十几岁的时候,姜土就传遍了关于她的歌谣,甚至传到了大周,连咱们皇上都有所耳闻。”
“遥遥姜地,有女云兮…”
凌昭竭力记着夫君在自己耳边说起的歌谣,“后面的…我也不记得了。”
关悬镜接过母亲的话,“皇上是要爹…攻入姜都的时候,把辛云带回大周,献给他?”
“是。”
凌昭点头道,“你爹感慨,帝王征战,为的是开疆辟土,做成千古一帝。
咱们皇上倒好,将士们就要浴血出征,他临了却在惦记一个姜国的女人,还是…做了太子妃,已经生下姜国皇孙的女人…你爹叹道,侍君如此,倒不如弃甲归田算了。”
“爹在姜都中伏战死,那辛云…被带回来了么?”
关悬镜追问。
“谁知道呢。”
凌昭忆起死去的亡夫,目露惆怅,“皇上把密令授予几个人,又有谁知道?没准,辛云是被安乐侯带回来也说不定。
我只知道,大军终于凯旋,皇上欢喜不已,对你爹的丧事给了国葬的规格,还赐了我们孤儿寡母无数钱银…又有什么用,繁华一场空,你爹还不是没能活着回来…”
“悬镜惹娘想起不开心的往事…悬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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