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瀚转头望向窗外,但见春雨绵绵,一片湿润阴郁。
他道:“我这就去摘。
你好生躺着,别再喝啦。”
红倌原本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连忙拉住他道:“你傻了,这天候还去摘花?”
楚瀚笑道:“下点小雨算什么?狂风暴雨,我都照样去给你摘花来。”
说着便从窗中跃了出去,转眼消失在烟雨之中。
小影子平时总紧紧跟着楚瀚,今日外边湿漉漉地,它也懒散了,窝在床上没有起身。
红倌的酒意登时醒了,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担忧,她虽知楚瀚轻功了得,但在这雨夜之中,闯入大内花园摘采花儿,哪是好玩儿的事?她抱起小影子,在房中不断来回踱步,不时往窗外张望。
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她才听到窗上一响,一个湿淋淋的人影钻了进来,正是楚瀚,手中拿着一束清香袭人的夜来香。
红倌眼眶一红,放下小影子,走上前去,一伸手便将花夺过了,随手扔在梳妆台上,扁嘴道:“你干么真去摘花儿了?”
楚瀚还没回答,红倌已伸臂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胸口,哽声道:“可担心死我了!”
楚瀚奇道:“你担心什么?这花我又不是没摘过,你担心我摘不到?”
红倌不断摇头,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哽声道:“我担心你不回来了。”
楚瀚笑道:“小影子在这儿,我怎会不回来?再说,我不回来,那你拿什么醒酒?”
红倌破涕为笑,说道:“你就只记挂着我的玩笑话。
快来,换下了湿衣衫,省得病了。”
取出几件干净的衣衫让他换上,又将湿衣衫晾在床边。
她来到梳妆台前,拾起那束楚瀚新采的夜来香,放在瓶中,注入清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吸入满腔的幽淡清香。
她精神一振,重新热起酒,倒了两杯,一杯自己喝了,一杯递给楚瀚,笑道:“现在解酒花来了,我可以尽情喝啦。
你也快喝两杯,暖暖身子。”
楚瀚接过酒杯喝了,两人并肩坐在床头。
红倌侧头望着他,忽然正色说道:“楚公公,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得老实回答。”
楚瀚道:“我什么时候不老实了?你问吧。”
红倌忽然伸出手,揽住他的头颈,腻声问道:“你当真不是公公?我可不信。”
楚瀚的鼻子几乎触及她的鼻尖,望着她长长的睫毛,水灵灵的双眸,心中怦然而动,口中说道:“你当真不是男旦?我也不信。”
两人相视而笑,忽然不约而同地紧紧相拥,一起滚倒在床上。
此后楚瀚更常在夜晚来荣家班找红倌,两个少年男女感情日好,如胶似漆,甜腻如蜜。
这天夜里,轮到楚瀚在水井曲道中照顾泓儿。
他怕人家认出他的黑猫,怀疑他为何老跑来安乐堂,因此来看顾泓儿时,都不让小影子跟来,只让它跟小凳子作一道,留在御用监里。
泓儿此时已有五个月大,认得熟人,也会笑了,一见到楚瀚到来,便咯咯笑个不止,可爱之极。
楚瀚笑嘻嘻地逗泓儿玩了一会儿,喂他吃了米糊,喝了羊奶,泓儿便揉眼抓耳,显是想睡了。
楚瀚抱着泓儿轻摇低哄,直哄到他沉沉睡去,望着他清秀安详的小脸,忽然想起昨夜与红倌的一番缱绻,满怀甜蜜,忽然动念:“我若能跟红倌生个娃子,不知会是怎生模样?”
正想时,忽听门口轻响,一个娇弱的身影钻了进来,却是纪娘娘。
为了不让人起疑,纪娘娘极少来水井曲道的角屋,每回来探望亲子,总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前来。
楚瀚在救出泓儿后的数月之中,只见过纪娘娘四五次,每次都十分短暂。
楚瀚向纪娘娘跪下行礼。
即使纪娘娘地位低微,如今身处危难,楚瀚和其他宫女宦官对她却不敢缺了礼数。
纪娘娘连忙拉他起来,低声道:“快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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