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寒轻声哄他,抬起他的左臂,“夹着别动,啊?”
邓远听话地夹紧水银体温计,呢喃一声:“好凉。”
“嗯,听话,凉才测得出体温。”
徐以寒又去把毛巾用凉水润湿,拧干了,俯身说:“姐姐,我给你擦擦汗啊?”
邓远闭着眼,咕哝了一声什么,徐以寒没有听清。
他小心地为邓远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接着是耳后——徐以寒动作一顿,忽然在邓远耳后看见一枚圆圆的红印子,像是什么东西压出来的。
另一边耳后也有。
他皱着眉为邓远把汗水擦干净,看时间到了,便抽出体温计:378度,确实发烧了,但还没到需要吃退烧药的地步。
徐以寒又接来一盆温水,将毛巾在温水里浸湿了,擦拭起邓远的手弯、腋下、腿弯和脚心。
擦着擦着徐以寒忽然想起来,那两枚红印子是邓远的猫耳发卡压出来的。
箍得很紧吧?下播这么久了印子还没消。
他抿着唇凝视邓远,邓远咳嗽,发烧,耳后两块红印,都是因为直播。
再打量,他发现邓远瘦了,原本圆润的肩头,似乎变得单薄许多。
徐以寒忍不住以手心覆上邓远的手背,现在只有这个时候他能做这件事。
他心中的铁锈好像片片剥落了,密密麻麻堆积在他心尖上,压得他透不过气。
邓远动动嘴唇,又咕哝一声。
徐以寒俯,耳朵几乎要贴在他嘴唇上。
他听见邓远含糊地说:“我想回家。”
徐以寒抚了抚邓远汗湿的头发:“姐姐,咱们现在就在家呢。”
邓远仍旧闭着眼,皱了皱鼻子,含糊道:“回荆……荆州。”
徐以寒就不说话了,涮一把毛巾继续为邓远物理降温。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邓远的体温降到375度,徐以寒才蹑手蹑脚爬上了床。
邓远似乎又睡过去了,眉头舒展,呼吸平稳。
徐以寒知道他应该关掉壁灯,可又贪心地想要多看看邓远。
自从邓远开始直播,似乎就总是留给他一个坐在电脑前的背影,带着猫耳,带着耳麦。
徐以寒伸出手,将手掌悬在邓远眼睛的上方,这一块不算大的阴影恰好能为他的眼睛遮住灯光。
徐以寒保持这个姿势,目光软软地打量着邓远,这一刻他是愧疚的。
记不清多久之前,他和邓远一起看某档纪录片,讲述的是贵州山区里的农民。
其中有对老人,多年前儿子外出打工失踪了,留下个三岁半的孙子,两位老人为了抚养孙子,七十多岁了还在艰辛地打零工。
当时邓远看得泪眼汪汪,徐以寒心里也不大好受,可还不至于哭成这样,他奇怪地问:“姐姐,这么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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