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雪当然不肯,起先只是含糊其辞地拖延着,可胥仲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命门,自然拼尽全力乘胜追击,最终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
想起这些往事,刚劲坚强的孟淮竹如今仍不禁眼睛涩,她哑声道“后来胥仲逼淮雪向陛下下毒,她不肯,此乃立场问题,原先那些支持她的云梁人渐渐倒戈向了胥仲,把她逼到了绝路。”
江璃攥紧了拳,骨节凸起,森森白。
纵然早就猜到了是这么回事,可从孟淮竹的嘴里知道细节,还是让他不由得气血上涌。
门外的宁娆愣怔着,沉默着,些许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受尽煎熬陷入两难的自己。
她正出神,身后响起脚步声,恍然回头,是江偃。
“阿娆?”
江偃惊诧“你怎么在这里?”
宁娆收敛好情绪,故作轻松地问“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她问完了,突然觉悟过来“哦,景桓要和孟淮竹见面,需要一个中间人,刚好,你是他们都信任的人。”
江偃一怔,清冽笑开“你好像变聪明了,就像……”
没失去记忆的时候。
宁娆知道他的意思,也不追问,只温文一笑,垂眸凝思了一会儿,道“我想起来了,是你救了我。”
她见江偃没什么反应,补充道“不是夜闯端华门那一次,而是我中了六尾窟杀,你给我喝了解药。”
江偃的清眸有涟漪散开,凝望着宁娆,道“那你也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宁娆轻轻地点头。
“你告诉皇兄了?”
她想着,最先是父亲先告诉了她身世,她转告江璃的。
这一切在她想起自己是云梁公主之前,这里边有个先后的顺序。
仔细一想,到如今这个局面,几乎把什么都摊开了,纠结这个顺序也没什么意思。
因此便又点了点头。
江偃道“果然是你自己告诉他的,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星眸漫上笑意“这样也好,过去我们在乎这个,在乎那个,可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保住。
这样重来一次,你向皇兄坦白,兴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宁娆纠结道“我有些担心,有时我觉得景桓不怎么在意这个,有时我又觉得他挺在意的。
有时我不想让他在意,可有时我又觉得他在意、甚至因此而生我的气也没什么错。
我好像又变得像从前一样,在面对他时总是患得患失。”
江偃含笑听着,面上始终保持着温和耐心的神情,只是眼底一闪而过寞然,诚挚道“那是因为你太爱他了。
爱之深时,就会这样,患得患失,终日惶惶。”
宁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还想再问,门里突然传出江璃的声音。
“阿娆,你进来吧。”
宁娆乍然被点名,猛地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看向江偃。
江偃微笑道“进去吧,有皇兄在,淮竹不敢欺负你。”
他见宁娆还是不动,又补充道“自然,皇兄也不会当着淮竹的面来挤兑你。”
宁娆放了心,推门而入。
这雅间四面宣阔,中间一张案几,江璃与孟淮竹分坐两侧,一个朝南,一个朝北。
她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缓缓上前,两人都不说话,只直愣愣地盯着她。
她犹豫了一阵儿,默默地坐到了江璃身边。
江璃紧绷的脸色总算和缓了几分,唇角似有若无地上挑,噙上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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