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身上最严重的伤是右腿中度骨折,拍了片后已经打上石膏,最重要的头部也只是轻微的脑震荡。
她醒来后看到爸爸妈妈还有些惊讶,甚至反过去安慰家人说自己福大命大,现在不是还好端端躺在这里。
葛文珺见不得她这样,她不敢想象从小擦伤自己与丈夫都好言好语哄着的小女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副坚强又独立的模样,有些时候这种成长是不必要且令人心疼的。
所以每次做康复运动或者拍完片回来,葛文珺心里总是很难受。
但其实来年并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样无所谓,生理上的不适持续存在,时间久了她觉得自己似乎习惯了与那样的阵痛共存。
其中她背着父母搜索过,脑震荡的症状有很多,大多数人可能会出现逆行性遗忘,会记不起受伤时以及伤前近期的事情,她却将自己与徐思叙分手的种种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对她而言,最大的反应应该是畏光和失眠。
来川宁来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各种关系给来年找了个套房病房住着,目的不但是让她安心养病,还要让妻子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也不将就。
只是那间套房的窗帘从不敢拉开,每次拉开来年就会不舒服,她的脑门会明显地冒冷汗,血压也会骤降,伴随而来的还有整夜整夜的失眠。
葛文珺屡次劝她说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病才会快快好起来,痊愈了我们就可以回家。
二十岁却了无生气的人躺在床上,唇角微微抬起,点头说我在好好治病,也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担心。
印象最深的是有次葛文珺起夜,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后不小心扫到了来年的枕头,光线偏离,直挺挺打上那双曾经漂亮的、承载她与丈夫无数呵护的眼睛。
“年年怎么还没有睡呀?“
“我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呢?”
来年躺在床上,瞥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这句话挑到了神经,她用尽全力抬起脑袋又使劲向下砸,大哭着喊:“妈妈我睡不着,我睡不着怎么办啊?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一点也睡不着。”
来川宁听到动静后立刻进来,看到床上的女儿以一个很狼狈的姿势自毁的时候,年近五十的男人都红了眼眶。
他赶过去抱住女儿的头,说没关系,没关系,睡不着爸爸妈妈就陪你说说话,我们再问医生要点褪黑素吃好不好。
葛文珺背对着病床,双手倚在窗台上,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隔天夫妻两个就去询问医生这到底应该怎么治疗,他们担心这种畏光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又说可不可以给女儿打的吊瓶里加部分安定。
“她一直都有失眠的毛病,从小到大我们各种法子都试过,多多少少也是见效的,只是现在她整夜整夜睡不着,人会垮掉的啊。”
穿白大褂的医师让他们放宽心,转身开了安眠药的单子。
同样是在医院,来年度过了自己二十一岁的生日,那天她已经好了大半,来川宁订了蛋糕和鲜花,一件送给女儿,一件送给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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