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院楼上雅间里,炭火烧得正旺。
鎏金三脚铜盆里燃着晋城运来的香花炭,出热高而烟细,不仅不呛人反而还有淡淡花香的味道。
简直堪比上贡宫中的御炭。
六王爷慕容烨身材肥硕,本就怕热多汗,方才同青玦妈妈一起对冲冠一怒的太子,又是一番劝说、一通拉扯的,竟在这寒冬腊月里头,活活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他用桌上的热帕子擦了擦脑门和颈项上的汗水,重又坐回椅子里,兀自重重叹了口气。
太子慕容恒峰终于消了火气,正想试试流觞院新到的江南名酿“千里醉”
,听见慕容烨的叹气声,手里执着酒杯侧问道:
“六叔叹什么气啊?方才还劝本宫来着。
怎生转过头,自个儿倒是长吁短叹上了?”
“诶!”
六王爷又是一声长叹,意味深长地答道,“我叹气,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您前个儿夜里,紫宸殿亚岁家宴上的那一刀嘛……”
慕容恒峰侧过身,索性放下了酒杯,单肘支着桌面,问道:
“哦?六叔此话怎讲?我那为了救驾挥出的一刀,怎么着了?”
六王爷慕容烨也侧过了身子,挪动时,肥胖的身躯挤得降香黄檀木的椅子“嘎吱吱”
响了一声。
他双臂搁上桌沿,凑近太子慕容恒峰,小声说道:
“按照咱们的计划,那夜该是太子殿下您出面救驾,立下头功。
坐席也都是按着规矩排的,太子殿下您离皇上最近,照理说,是最好得手的。
哎……怎料想,竟然还是让秦王抢了先机。”
“那不是没有办法吗?”
太子慕容恒峰哂笑一声,悻悻道,“成岭那小子动作实在太快,我都没看清,他那个酒杯是怎么弹出去打中刺客的,他就‘嗖’地一下从我头顶飞过去了。”
六王爷慕容烨双眉微蹙摇了摇头,手指虚虚点了点太子,苦口婆心般说道:
“太子殿下也该勤练武艺,别生疏了拳脚。”
“练武?我当上太子入主东宫,按照大燕规矩,若为储君就不能领兵,”
太子把玩着手中酒杯,满不在乎地说道,“又用不着本宫上阵杀敌,还练什么武啊?”
慕容恒峰说着,随之又斜乜着眼,上上下下扫视着六王爷慕容烨肥胖的身子,戏谑着说道:
“本宫记得,六叔当年也是个带兵的王爷,驰骋沙场好不英武。
到如今不也一样,自从您被皇上卸了兵权就不再练武……还胖成现在这个模样。”
六王爷慕容煜呵呵笑出声,眼里却没有笑意,说道:
“我怎么能同太子殿下的处境同日而语?”
“我这个六王爷,万一哪天失了圣心,大不了离开都城去个穷山恶水的偏远封地,换个地儿,照样能够继续安安稳稳地当我的闲王。”
“而反观太子殿下,倘若您失了陛下的青睐,那可就是储君之位不保呐……太子与亲王的地位,云泥之别,怎可相提并论?”
太子慕容恒峰双手一摊,无奈道:
“本宫的处境自己当然知道,父皇最心仪的储君人选是二弟,可惜秦王领了虎符带兵去了。
本宫只是父皇的‘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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