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并没有打到塔拉。
他们听到交战的声音,但是没看见北方佬。
杰拉尔德的信中谈到北方佬怎样被联盟军从铁路上击退时充满了吹嘘和大话,仿佛是他自己单枪骑马立下了这赫赫战功似的。
他用整整三页纸描写部队的英勇,末了才简单地提了一笔说卡琳生病了。
据奥哈拉太太说是得了伤寒,但并不严重,所以思嘉不必为她担心,而且即使铁路已安全通车,思嘉现在也不用回家了。
奥哈拉太太很高兴,觉得思嘉和韦德没有在围城开始时回去是完全正确的。
她说思嘉必须到教堂里去作些祈祷,为了卡琳早日康复。
思嘉对母亲的这一吩咐感到十分内疚,因为她已经好几个月不上教堂去了。
要是在以前,她会把这种疏忽看成莫大的罪过,可是现在,不进教堂就好像并不那么有罪了。
不过她还是按照母亲的意愿走进自己房里,跪在地上匆匆念了一遍玫瑰经。
她站起来时,倒并不觉得像过去念完经以后那样心里舒服一些。
近来,她已感到上帝并不是在照顾她和南部联盟,尽管成百万的祈祷者每天都在祈求他的恩惠。
那天夜里她坐在前廊上,把杰拉尔德的信揣在怀里,这样她可以随时摸摸它,觉得塔拉和母亲就在身边似的。
客厅窗台上的灯将零碎的金黄的光影投射在黑暗的挂满藤蔓的走廊上。
攀缘的黄蔷薇和忍冬纠缠一起,在她四周构成一道芳香四溢的围墙。
夜静极了。
从日落以来连哒哒的步枪声也没有听到过,世界好像离人们很远了。
思嘉一个人坐在椅子里前后摇晃着,因读了来自塔拉的信而苦恼不堪,很希望有个人,无论什么人,能跟她在一起。
可是梅里韦瑟太太在医院里值夜班,米德太太在家里款待从前线回来的费尔,媚兰又早已睡着了。
连一个偶尔来访的客人也是不会有的。
那些平常来访的人都已无影无踪,到上个星期,因为凡是能走路的人都进了战壕,或者到琼斯博罗附近的乡下追逐北方佬去了。
她往常并不是这样孤独的,而且她也不喜欢这样。
因她一个人待着就是得思考,而这些日子思考并不是怎么愉快的事。
和别人一样,她已经养成回想往事和死人的习惯了。
今晚亚特兰大这样安静,她能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回到了塔拉静穆的田野,生活一点也没有改变,看来也不会改变。
不过她知道那个地区的生活是决不会跟从前一样的。
她想起塔尔顿家四兄弟,那对红头发的孪生兄弟和汤姆与博伊德,不由得一阵悲怆把她的喉咙给哽住了。
怎么,斯图或布伦特不是有一个可能做她的丈夫吗?可如今,当战争过后她回到塔拉去住时,却再也听不见他们在林荫道上一路跑来时那狂热的呼唤声了。
还有雷福德卡尔弗特那个最会跳舞的小伙子,他也再不会挑选她当舞伴了。
至于芒罗家的一群和小个子乔方丹,以及——“啊,艾希礼!
"她两手捧着头啜泣起来。
"我永远也无法承认你已经没了啊!”
这时她听见前面大门哗啦一声响了,便连忙抬起头来,用手背擦了擦泪水模糊的眼睛。
她站起身来一看,原来是瑞德巴特勒,手里拿着那顶宽边巴拿马帽,从人行道上走过来了。
自从他那次在五点镇突然跳下马来以后,她一直没有碰见过他。
当时她就表示过,她再也不想同他见面了。
可是她现在却非常高兴有个人来跟她谈谈,来把她的注意力从艾希礼身上引开,于是她赶紧将心头的记忆搁到一边去了。
瑞德显然已忘记了那桩尴尬事,或者是装做忘记了,你看他在顶上一级台阶上她的脚边坐下来,绝口不提他俩之间过去的争论。
“原来你没逃到梅肯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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