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捉到,只来得及按住一粒化开的雪絮。
夕照散了,天色乌沉,风雪没有停歇的意思。
等到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下,洛久瑶重新披衣。
她放下氅衣,选了件轻便些的衣袍,从侧门悄声溜出去。
行宫不比皇宫,没有将一切都分割明晰的宫墙,道路侧多植草木,也没有皇宫中的道路那般曲折。
令人瞧着轻松几分。
光线晦暗,月光被高树枝叶遮笼,路上结了一层霜雪。
夜已很深了,洛久瑶避开守卫,悄然穿行其间。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通往长佑殿的路。
风声簌簌,连带着扫至宫道两旁的雪粒纷飞而起,拂在人的面上手上,一阵阵发凉。
白日失火生乱,长景殿没有如常日那般整日整夜燃着灯烛,先皇后的牌位也请去了长佑殿供着。
宫侍小心守着牌位所在的长佑殿,比守着自己的命还要提心吊胆。
长景殿守卫稀少,洛久瑶自添补灯油的小门轻车熟路溜进殿内。
宫殿已被洒扫干净了,供案也换了新的,一丝遗留的灰烬也没有,好似白日那场大火从未烧起来过。
高堂上,原本悬挂匾额的地方空缺着,只剩两处残余的断痕,像是攀爬在上的,丑陋的疤痕。
但那都没什么关系,不久之后,一块新制的匾额会将那疤痕严严实实遮盖下去,或是原本那一块的复刻品,又或是洛淮再次兴起亲题。
如同这座用来修补帝王勉怀之心的长景殿一样。
洛久瑶曾用一双眼真切看过许多年。
她将洛淮的言行看得清楚,也从未相信过他对先皇后的情深义重。
若洛淮真如传言般对先皇后爱重到极致,当年在东宫时,便不会在宋知意失去孩子未出一月纳侧妃入宫,更不会在她逝去的十余年间罢免降罪其身居要职的亲眷,几乎将她母家的势力瓦解殆尽。
所谓帝后情深的佳话,怕不过是用流言为两小无猜的故事披上光鲜的外袍,扒开在外锦缎,只能看见满目腐败溃烂的疮痍。
洛久瑶在祭殿中转了一圈。
砸到火里的部分匾额早已燃烧殆尽,残存的也早被清理出去,太子殿下办事妥当,将一切都处理的干净,没留下旁的端倪。
除却高堂上难以掩盖的残痕,与她收在袖中的铁钉。
只这一颗长钉断裂远不足以让匾额跌落,定还有做过手脚的长钉散落到别处。
连她都能发现长钉的异样与藏在蒲团中的煤粉,太子那样玲珑心思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忽略?怎么可能查不到今日灾祸是有人刻意而为?
他肯这样遮掩,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
洛久瑶将手藏在袖中,轻捻着用一层薄布包裹住的长钉。
断裂处的切痕规整平滑,俨然是被一柄极快的刀横削而落。
陵劲淬砺,削铁如泥,这样的好刀洛久瑶倒是见过一柄。
空荡荡的祭殿中响起脚步声。
细碎却清晰,想刻意叫殿中的人听见似的。
洛久瑶覆在长钉上的指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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