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年有尚家人,说来辈分怪大的,先头主子娘娘还得管她叫姑爸。”
贵妃怔忡了下,“这是哪路神仙?”
翠缥说:“尚家老太爷留下个遗腹子,年纪比先头娘娘还小五岁呢,今年到了选秀的年纪了。”
经她一说,贵妃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儿。
祁人家的荒诞事儿多了,六十的孙子三岁的爷,也并不稀奇。
尚家老太爷尚麟,一辈子生了六儿一女,最小的那个还在肚子里,老太爷就被西方接引了。
皇后的父亲是长子,成家又早,因此侄女的年纪比姑爸还大几岁。
旗下女子到了岁数,个个得入宫应选,这是无可厚非的,尴尬之处就在于身份和辈分。
这位老姑奶奶的牌子上固然写着“故中宪大夫尚麟之女”
,但侄女被废,哥哥遭贬,进来委实也难以安排。
要说起来,贵妃虽和尚家不亲近,但祖上连过宗。
听完翠缥的话,脸上露出一点遗憾的神情来,“她们家早年从龙立下过汗马功劳,前几辈儿的皇后都是先从她们家选。
如今朝廷里的官员一造儿接一造儿地弹劾福海,人都给贬到乌苏里江管船工去了,这位留下怎么自处?还不如撂牌子的好。”
翠缥听了,轻声道:“那奴才知会刘总管一声。”
裕贵妃抬了抬手指,说不必,“进选一道道的坎儿,够人受的。
尚家现在不是皇亲国戚,瞧热闹的人多了,我代管六宫事物,擅自把人放出去,反落了有心之人的口实,由她去吧。”
横竖尚家想重新迹,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宫里头自有手长的人,见她不动,反而按捺不住。
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把贤名儿挣足了,才最要紧。
天光透过骡车上的窗帘,一点点暗下来,起先车内就昏昏的,现在愈的沉闷了。
人在车里困着,时候一长,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颐行已经端端坐了三个时辰,大概快到神武门前了,排车的行进越来越缓慢,饶是规矩大过天,窗外也传来压得极低的,喁喁的低语。
“这门楼子……真高哇!”
“听说正月里摸了神武门的门钉儿,能生儿子。”
几个女孩子立刻吃吃笑起来,“不害臊,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生儿子……”
颐行听得也笑,便伸手,悄悄打起了窗上的垂帘。
迎面一阵凉风,倒吹得人醒了神儿。
放眼看,无数的排车在宫门前汇聚,车辕上竖立的双灯,映着将黑不黑的天色,自神武门向北延展,把筒子河两畔都照亮了。
再往前瞧,门券前应选的秀女都下了车,官员们核对,人和车一道进了神武门。
颐行有些好奇,探身问赶车的把式:“你能和我一块儿进宫吗?”
车把式是尚府里的老人儿,当初给太爷扛过蛇皮刀。
赳赳武夫冲这位娇主子,也得拿捏着嗓门儿,和声细语说:“不能。
回头主子进花园,奴才赶着骡车打神武门东夹道往南出宫。
等明儿中晌主子应选完了,还上神武门来,奴才就在这儿等着您,接您家去。”
颐行“哦”
了声,倒也不怵,只是想着初选就得选一晚上,这阵仗着实大,不愧是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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