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长相酷似的孩子却像是什么都不明白,每日里如常的在奶娘怀里吃奶,吃完了就比着吐奶泡泡,小胳膊小腿蹬几下,便开始莫名其妙的笑。
笑着笑着,就又睡着了。
彼时的谢珺也是这样趴在他们的摇篮跟前,眼睛里垂着泪花,在看到他们傻笑的时候,也破涕为笑。
这一对双胞胎姐弟,曾是她在那段日子里唯一的陪伴啊。
如今他们竟然都长这么大了,也会围在摇篮跟前,满脸好奇,声音温柔的逗她的孩子。
等到谢璇出阁生子的时候,许融也该有四五岁了吧,那个时候,他就能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同样好奇又温柔的逗弄谢璇的孩子。
心里有一种温柔在蔓延,暖和而柔韧,将曾经积聚隐藏在心底的伤痛抹去。
谢珺已渐渐能明白当年陶氏的选择,虽然母女的感情早已不在,她却忽然觉得感激,为陶氏给予她生命,让她有机会剩下这个柔软又可爱的孩子;也为陶氏生下了谢璇和谢澹,让她即使被母亲抛弃,也不是孤身一人。
从初三起便是各家轮着请酒。
京城里世家豪贵关系错综,自有与宫中来往的门路,就算当日太华殿里的消息被封了口,旁的事情却是藏不住的——譬如皇后在除夕之后便病情加重,不见任何人;譬如各宫有脸面的娘娘原本会在年节里赏各样东西出来,今年却大多静悄悄的没动静;譬如宫禁忽然严了许多,几位亲王长公主们今年格外低调,不愿意赴宴饮酒,而太子和越王也是各自沉默,谢绝宾客。
这种种迹象,无疑表明宫里正在有大事发生。
而有心人也在推波助澜,慢慢的放出流言。
原先还是有限几家在私底下流传的消息渐渐的上了台面,饮宴中你来我往,互相猜度之间,种种猜测纷纭而生。
到了初五那日,天气格外明媚。
腊月里的能将人冻僵的寒冷似乎是被春天的第一缕风给吹跑了,自正月初一到现在,连着五日天气晴好,日头挂在天上越来越暖和。
走在路上,叫人浑身暖洋洋的,甚至觉得连夹袄都穿不住了。
谢璇一大早就梳洗完毕,跟着隋氏往靖宁候府去。
今日是靖宁侯府请酒,因韩遂和韩瑜年底时回京过年,一年里回府的时间就那么几天,亲友故交几乎都凑在这几日来往,请酒的时候便是宾客盈门。
谢璇跟着隋氏到达的时候,外头已停了不少车马,家仆迎着她们进去,里头已聚了许多人。
院里摆着十几盆矮松,正有几个贵女在赏玩,隋氏因遇到相熟之人,停下来招呼,谢璇瞧着矮松有趣,过去瞧了两眼,恰好听到角落里两人在窃窃私语——
“……我听说三公主如今都不肯出来见人了!”
“不会真的像传言那般吧?三公主如果不是宁妃娘娘亲生的,那还能是哪来的?”
“这谁知道呢,不是有传闻说是被调包的么?”
“别瞎说了,这种话你也敢信!
那可是宫里的娘娘,换个人哪就那么容易了。”
另一位姑娘只将这当作是玩笑话,窃窃的笑了出来。
谢璇心里诧异,往角落里瞧的时候被一株雪松拦住了视线,只能看到一段月华锦,上头的花样是极新的,不似京中绸缎铺能买到的料子,倒像是宫里赏出来的。
想来说话的那两位也该是与宫里沾亲带故的人。
正想挪过去呢,就见隋氏已经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旁,“走吧璇璇,先去韩夫人那里。”
“她们说的,是真的么?”
谢璇稍稍抬头。
隋氏避开她的目光,声音里少见的带了严厉,“这种事不该是咱们打听的。”
谢璇“唔”
了一声,心里隐约明白过来。
宫里若有了事,婉贵妃必定会拐着弯儿把话传出来,想必是事关重大,谢老夫人才会不许孩子们知道,免得不防时说漏嘴,招出祸端。
不由想起除夕那夜韩玠的异常表现,谢璇就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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