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忍不住又是一拐杖招呼过去,“就放任她这么胡闹,哪还是该有的做派!”
姐弟俩沉默着没说话,谢老太爷更生气了,“家法都忘了是不是?眼睛里没有尊长了是不是?这么大的事情,谁许你们私自出去乱跑,谢家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
现在京城是个什么情形,你们有多大的能耐,居然敢掺和进去!”
“韩家有救了。”
罔顾谢老太爷怒气冲冲的发泄,谢璇忽然抬起头来,“皇上召见了玉玠哥哥,他们就有机会去洗脱附逆的帽子,韩府上下,可以暂时保住性命。”
像是印证谢璇的说法,像是跟谢老太爷赌气,谢澹也抬起头来,目中分明有不忿,“我和姐姐本事虽小,却也不敢临危而逃。
玉玠哥哥曾救过姐姐的性命,对我们府上也十分尽心,老太爷和父亲常教导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回韩家落难,我焉能坐视不理?”
他微不可查的冷嗤了一声,“好在皇上圣明,西平伯府仗义,总算是为韩家求得一线生机,就算我们不能救了韩家,能帮着玉玠哥哥面圣进言,也比坐以待毙的好。”
十三岁的少年渐渐有了主见,这两天看着唐府孤儿寡母的仗义,看着高诚为同僚铤而走险,愈发觉出自家老太爷和父亲的懦弱。
老太爷不是和老靖宁侯交好么?不是说两家交情甚厚么?不是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么?
可韩家落难的时候,他们做过什么?
一片孤愤压在少年的心头,积攒到此时终于爆发。
他挺直了脊背望着坐上的两位,目中隐隐傲气。
谢老太爷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好半天,他才怒声道:“莽撞行事还有理了?这回只是侥幸,若是韩家当真与太子有所牵扯,你这样做会是怎样的后果?”
他总算是找回了场子,“你二叔因为郭舍的事情被罢官,宫里现放着一位贵妃娘娘和公主,咱们府上的一举一动牵扯着娘娘,谁许你如此轻妄!”
“那么——”
谢澹的声音忽然拔高,情绪有些激动,“你相信韩将军会谋逆,相信玉玠哥哥是太子党羽么?玉玠哥哥是什么样的为人,这两年里都做了什么,是怎样帮着咱们,你不清楚么?”
这一下声音奇高,哪怕书房的门紧闭着,也叫外头伺候着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谢老太爷面色一变,恼羞之下就要发怒,谢缜忙斥道:“放肆,不许这样跟老太爷说话!”
他身在刑部,这两天涉足此案,比老太爷更加清楚韩家的处境。
如今得知韩家危境暂解,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对姐弟俩的气也就自然而然的消了。
屋里烛火微微晃动,轻轻的噼啪声里爆出了灯花。
谢缜警示般看了谢缜一眼,随即朝谢璇示意,让她管管这个孤愤的少年。
底下谢璇虽然是跟谢澹同样的心思,然而经了一世,于世情人心之凉薄感触更深,如今就算看不惯老太爷的行为,却也不会像谢澹那样愤怒。
她轻轻握住了弟弟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跟盛怒的老太爷争执。
上首谢缜也忙过去劝说,“父亲别生气,澹儿毕竟年少,经历的事情不多,不能明白你的苦心。
他俩刚刚回来,恐怕还没吃饭,这两天必然也累坏了,毕竟都还是孩子,儿子先带他们回去用饭吧?等到明日,再惩罚不迟。”
争锋相对之下,谢老太爷气哼哼的喘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连声道:“孽畜,孽畜!
如此不服管束不明事理,读书又有何用!”
谢缜不敢顶嘴,只能劝说。
老太爷找到了台阶,一瞧底下跪着的双胞胎姐弟,恼怒之余也有些心疼。
他其实也有些好奇,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门路为韩玠求得面圣的机会,这会儿却拉不下脸来细问,只冷声道:“先带回去,明日再做处置!”
棠梨院的正屋里,灯火通明。
已经戌时了,院中的丫鬟婆子心惊胆战的等了两天,终于盼来了自家姑娘的身影,忙都偷偷念佛。
谢缜吩咐摆上饭菜,因不愿在饭桌上起争执,便也不提这两天的事情,只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带着姐弟二人和谢玥用完了饭。
谢玥自去跨院里歇息,谢缜便命关上房门,问她姐弟二人这两天的经历。
高诚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说的,姐弟二人能说出来的也只有在唐家借宿,与唐灵钧、唐夫人共同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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