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只许于右任一人临视,先用迷药扑面,继乃用刀解剖,取出大肠,细视有血块瘀积,当场洗去,再看肠上已有小穴,急忙用药线缝补,安放原处,然后将创口兜合,一律缝固,复将迷药解去。
宋徐徐醒来,仍是号痛,医生屡用吗啡针注射,冀令神经略静,终归乏效,且大小便流血不止,又经医生检视,查得内肾亦已受伤,防有他变;延至夜间,果然病势加重,两手热度渐低,两目辄向上视。
黄兴、于右任等均已到来,问宋痛楚,宋转答言不痛,旋复语同人道:“我所欲言,已尽与于君说过,诸公可问明于君。”
语至此,气喘交作,几不成声。
继而两手作合十形,似与同人作诀别状;
忽又回抱胸际,似有说不尽的苦况。
黄兴用手抚摩,手足已冰,按脉亦已沉伏,问诸医生,统云无救,惟顾宋面目,尚有依依不舍的状态。
极力描写死状。
黄兴乃附宋耳与语道:“遯初遯初,你放心去罢,后事总归我等担任。”
宋乃长叹一声,气绝而逝,年仅三十二岁。
惟两目尚直视未瞑,双拳又紧握不开。
一班送死的友人,相向恸哭。
前沪军都督陈其美,亦在座送终,带哭带语道:“这事真不甘心,这事真不甘心!”
大家闻了此语,益觉悲从中来,泣不可抑。
待至哭止,彼此坐待天明,共商殓殡事宜,且议定摄一遗影,留作纪念。
未几鸡声报晓,晨光熹微,当即饬人至照相馆,邀两伙到来,由黄兴提议先裸尸骸上身,露着伤痕,拍一照片。
至穿衣后,再拍一照,方才大殓。
此时党员毕集,有男有女,还有几个日本朋友,也同来送殓。
衣衾棺橔,统用旧式。
越日,自医院移棺,往殡湖南会馆。
来宾及商团军队,共到医院门首,拥挤异常。
时至午后,灵柩发引,一切仪仗,无非是花亭花圈等类,却也不必细述。
惟送丧执绋,及护丧导灵,人数约至二三千名,素车白马,同遵范式之盟,湘水吴江,共洒灵均之泪。
会值潇潇春雨,凛凛悲风,天亦同哀,人应齐哭,这也不在话下。
惟自凶耗传布,远近各来函电,共达沪上国民党交通部,大致在注意缉凶,兼及慰唁。
袁总统亦叠发两电,第一电文云:
上海宋钝初先生鉴:阅路透电,惊闻执事为暴徒所伤,正深骇绝。
顷接哿电,哿字是韵母,为简文计,即以韵母某数,作日子算。
方得其详。
民国建设,人才至难,执事学识冠时,为世推重,凡稍有知识者,无不加以爱护,岂意众目昭彰之地,竟有凶人,敢行暗杀,人心险恶,法纪何存?惟祈天相吉人,调治平复,幸勿作衰败之语,徒长悲观。
除电饬江苏都督、民政长、上海交涉使、县知事、沪宁铁路总办,重悬赏格,限期缉获凶犯外,合先慰问。
越日致第二电,系由上海交涉使陈贻范,已电达宋耗,乃复致唁词云:
宋君竟尔溘逝,曷胜浩叹!
目前紧要关键,惟有重悬赏格,迅缉真凶,彻底根究。
宋君才识卓越,服务民国,功绩尤多,知与不知,皆为悲痛。
所有身后事宜,望即会同锺文耀即沪宁铁路总办。
妥为料理。
其治丧费用,应即作正开销,以彰崇报。
连录二电,亦具微意。
自是江苏都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闳,通电地方官一体协拿,限期缉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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