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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珝和他的十名士兵换了布衣,驰出辕门,踏入润州的翠原,恰如几只幼燕逃离鸟巢,飞上青天。
唐珝从马鞍下取出一支笔和一张纸,瞧着远处的山走势,近处的水流向,一个劲写写画画,一个绰号叫刁蛋的老兵问:“十夫长,这时候还有心情画山水?”
唐珝道:“我在画地图。”
刁蛋问:“你画地图做什么?”
唐珝道:“我们不是来探路吗?要把道路的曲直、山川的走向都画清楚,大军才知道怎么走。”
这话一出,手下的兵都笑起来,唐珝道:“你们笑什么?”
刁蛋道:“哪里的兵要开拔了才画地图?”
唐珝道:“已经画完了吗?”
刁蛋道:“还没开战前,咱们早有斥候悄悄入润,把润州大城小堡、旮旮旯旯的形状都记下带回去了,不然咱们这一年靠什么行军打仗?”
唐珝“哦”
一声,把纸笔放回马鞍下。
一行人马驰出两里地,他又问:“那咱们出来干什么?”
刁蛋道:“看洛贼撤退时有没有犯坏。
前路捣毁没有,桥梁烧断没有,若有,就要叫右虞候军提前来铺路修桥,再观察有没有埋伏,好叫大军做准备。”
一个问:“若遇到洛贼的重兵埋伏,咱们不是死定了?”
刁蛋道:“埋伏是冲着大军来的,咱们这几个小蚂蚁,杀了也没用。
若他们没被发现,肯定放咱们回来;若被发现了,也只好杀我们灭口。
所以咱们就算看见了,也要装作没看见。”
另一个再问:“哪些地方容易埋伏?”
唐珝道:“险阻、潢井、葭苇、山林、蘙荟。”
刁蛋笑道:“十夫长这倒懂。”
唐珝道:“我读过兵法!”
人马又走出十里,眼前一片葱郁草地,青草深没马蹄,唐珝才要一猛子扎进去,刁蛋道:“慢着!”
唐珝勒马问:“怎么了?”
刁蛋下了马,脚贴着地向前挪,士兵们也照做,挪了十来步,只听“铛”
一声,一枚四爪铁钉被一个士兵踢中,自草丛中蹦飞出来,刁蛋道:“看吧,撒了扎马钉,马蹄踩上去要烂!
洛贼心眼死坏!”
唐珝和士兵们粗略一查,方圆一里的草地里,竟有上千枚扎马钉,众人扫出一大半,堆成小山,这才上马绕行而去。
到次日,唐珝记下了三处路断,两处桥塌,一处地上有铁钉,一处坡上有落石。
当头顶阳乌渐渐西行时,一伙人走到了萦水边。
润州十河千溪,最称萦水为美,此时晴照江水暖,柳映江光青,好一道九曲碧练向东飘洒,把水乡之美尽数诠释了。
走不多远,便见岸边零星散落着旧衣服、破马鞍、烂铁锅,是大军驻扎的痕迹,刁蛋道:“十夫长,大军都是逐水扎营,再往前走,洛贼就多了,现在不敢打照面的。”
唐珝点头道:“咱们回去。”
一伙人勒马往回走,却不走来时的陆路,而是沿着萦水向西行,一路余晖寥寥,芦苇萋萋,刁蛋赞道:“好一湾水。”
唐珝马鞭往前一指,道:“前面有个渡口,咱们去那里装水喝。”
众人打马往渡口去,只二百来步便到了。
众人下马取水囊,刁蛋一边取,一边往栈桥上看,忽然道:“十夫长,那里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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