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向您开口的。”
向远从叶秉林的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叶昀就等在走道一旁,看见她就跟上去问:“向远姐,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这还是向远从老家回来之后第一次单独跟叶昀打照面,她克制住翻涌而上的异样感觉,淡淡地说:“搬?谁说我要搬?”
“你到我爸公司上班,他不给你提供宿舍?阿姨都说你会搬过来。”
“你代我谢谢阿姨。”
向远说,“我大概不会到江源上班。”
“为什么?”
叶昀顿时又惊讶又失望。
向远朝楼下走,“没有为什么。”
她的转身很及时,所以叶昀没察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
回来的路上,向远已经反复对自己说,叶昀是个好孩子,即使向遥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当时他毕竟年纪太小。
然而她无法说服自己,若不是他们的一场恶作剧,也许今天在她身边欢笑的应该是向迤—她的亲弟弟。
叶昀不依不饶地追着她下楼,“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哥,你生他的气,所以连带着生我们全家的气。”
“没有的事。”
她依旧头也不回。
“向远姐,你去哪?向远姐,你先别走啊……”
他叫得向远心烦意乱,不得不在最后一级阶梯上刹住了脚步,“烦不烦,啊?烦不烦!”
叶昀没料到她的忽然驻足,差点撞到她的身上,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忽然听到向远低声说了句:“我不是你姐。”
他愣了愣,慌张地笑了一下,似乎想证明她是在像以前那样逗自己开心,然而连她的眼神都陌生了,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用一只手扶住墙,茫然地抠着墙纸的纹路,眼神如迷路的小花狗。
“又要掉眼泪了吧,哭吧哭吧,没出息的家伙,多大都不会长进。”
向远避免跟他目光交流,嘲笑道。
没想到他偏是忍住了,梗着脖子,“谁说我会掉眼泪,我对你说过不会再哭的。”
“我对你说过的话有那么重要吗?叶昀,其实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不用这么……”
“你不是别人。”
向远在他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中词穷,苦笑了一下。
叶昀不知怎么的,似乎又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向远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冲我发火,发完了心里就舒服了,没有关系。”
她忽然有些害怕他那点小小的振奋,无意识间手抓住了扶梯尽头那光滑的大理石球,触感透心的沁凉。
她想冲着这个男孩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在我面前委曲求全,不就是因为你的过失吗?不就是因为你和向遥一样,变相地害死了向迤吗?”
当然,她不会那么问,这里是叶家,她不想惊动任何人,也不愿意自己的情绪失控,更重要的是,就算她得到了一个答案,那有意义吗?即使他说“是”
,她的心里就会好过一点?没有什么可以让向迤活过来了,没有。
即使叶昀愿意拿命来抵,她的阿迤,已经死在几年前的那个秋天,尽管她多么不愿意承认,然而,一切都是命,是向迤的命,她和他姐弟的福分就只有那几年,现在活着的、贴心的人是叶昀。
她何必去管他对她的好是出于赎罪还是习惯?也许他自己根本就没有答案,活得太明白并不会让日子变得更轻松。
这些年,在对向迤溺水的细节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和叶昀不是也有过亲姐弟一般的岁月吗?
向远匆匆离开叶家,甚至没有向叶秉林夫妇打声招呼,任凭叶昀追出去很远,也没有搭理。
也许下一次见面,也许下下次见面,她就会心无芥蒂地朝他微笑,然而现在还不可以,她需要时间,哪怕只是一点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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