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没过二十天,我又一次犯病了,比上次更加严重,所以我找的你,你们的专家告诉我,我的检查全部正常,只是我的病找不到病因,我就只能靠着那些药控制着,也就是说我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秒钟,会摔倒在哪里,会在哪里失去意识,会变成,那个样子,”
陈默的声音有些颤抖了,“换句话说,我这病,就是没法治。”
“你是大夫,你比我更清楚,我的病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我知道,我的发病,会一次比一次严重,直到也许不知道的哪一天,我也许就会忘记了一些事情,一些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事情。
我不想就这么忘记了,真的就不想这么忘了。”
方秋笛在电话那边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这次出去,也想着,就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就认了,我也只能认。
不过,我和自己打了个赌,如果我能找到我在加拿大的这个同学,那么我的一切,都会像自己期望的那样会变好,如果找不到,——”
陈默的话停住了。
“你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方秋笛在电话那边问道。
“如果找不到,就算是我到了那一天,我也想给现在的自己,留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
陈默平静地说道。
方秋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不要想得这么悲观,你的药只要控制住病情,避免复发,就有可能不让它继续发展的。”
她停顿了一下道:“既然你要走,药你都带上了吗?”
“你给我的都带上了,现在还没有问题。”
“一天两次,记得吃药,有任何问题都要给我电话,不要过于疲劳,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方秋笛叮嘱道。
“记住了。”
“还有,”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但是你的情绪不是很稳定,这对你的病没有好处,你睡的好吗?”
“不好。”
陈默很平淡地说道。
“你要记住,我不管你和谁还是自己打了什么样的赌,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要给我好好地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来复查,你答应我。”
“好的,方大夫,我答应你,谢谢。”
方秋笛在电话那头,似乎微笑了一下,“就知道你不是个听话的病人,打小就看出来了。”
陈默也笑笑,说道:“我也想不到最后你会当我的大夫,早知道那时候就和你搞好关系了,你现在对我的态度也许还能好点。”
方秋笛毫不留情地说道:“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还想怎么样?”
陈默想接着再说两句话笑话,冲淡一下刚才让人难受的气氛,但却说不出来了。
这时,方秋笛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声音,低声说道:“一路平安,自己保重。”
说完,她就挂上了电话。
陈默也挂上电话,往回走去,lily看见他回来,挪了一下位置,然后看着他的脸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开,说道:“这个电话,对你,好像意义很重大啊。”
陈默坐下来,看着机场航站楼透明大玻璃窗外,不停起降的一架架飞机,此刻夕阳西下,彤红的太阳在薄暮之上,涂抹着最后一丝温暖的颜色。
不时有一架飞机的身影,斜斜地穿过远处的田野,穿过夕阳,穿过天际。
他慢慢地回答道:“是啊,我们临行前的这个电话,都对我们意义重大。”
lily还想说什么,这时只听机场的广播里,传来呼叫登机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多伦多的ac032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24号登机口上飞机。
北京的天光,在暮色中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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