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的眉心极其轻微的蹙了蹙,他生得秀美如珠玉,纵然只是这么轻轻一蹙眉也是极惹眼的。
谢贵妃知道他已被说动了几分,于是便伸手握住他的手,柔柔的把话,“六郎,母妃此生只有你和三娘两个孩子,自是把你们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的。
如今三娘已经没了,只咱们两个却是再不能忘了她的仇的。
如今你父皇尚在,自是不好对楚王、吴王之流下手。
可,还有以后呢……”
她轻轻的咬了咬唇,语声乃是一贯的轻柔,似是含着满腹的心事,最后尽是化作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六郎,你妹妹的仇以后能不能报,便都看你的了。”
六皇子慢慢的阖了阖眼,他的眼睫长而卷,看上去有些秀气,只是等他睁开眼睛,那一双黑眸却黑沉沉的。
他将谢贵妃递来的手反握住,极用力的握住,目光犹如雷电横空、刀剑出鞘一般有一瞬的雪白凛然,一字一句的重复道:“那我最后问一遍,三娘的事情,当真与兰射还有母妃您无关?”
“自然如此!”
谢贵妃想要把手抽回来却不能,面对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便是她也不免生出怒火来,“我早已说过,那是楚王与吴王做的,不过是你父皇护着他们这才把罪名推到太子边上的内侍。
你怎的还怀疑起我了?难不成,我还会害你妹妹?!”
六皇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谢贵妃却仿佛更生气了:“你说话啊?难不成我在你心里便是那等连女儿性命都不顾的蛇蝎妇人?”
六皇子终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那便先这样吧……”
他慢慢的从榻上起来,长袖拂过案边,发出细碎的衣声,语声压的极低,“儿臣明白了。”
“先别走!”
谢贵妃紧紧盯着他:“你说你都明白了些什么?”
六皇子却没有直接应声,只是垂下眼,轻轻的道:“儿臣先走了,母妃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他长袖一摆,径自起身出去了。
谢贵妃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是咬牙切齿的恨:“……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逆子!”
横说竖说都不动,简直是天生来气她的!
倒是边上的大宫女曲扇劝了一句:“娘娘也莫要灰心,奴婢瞧六皇子大约也是信了。
现今三公主才去,他心里正难过呢,难免面上露出一点来。”
谢贵妃抬眼看了看了曲扇一眼,淡淡的道:“信什么?原本便是楚王与吴王下的手,信不信这都是事实。”
曲扇连忙垂首,只觉得脊背上冷飕飕的,不由自主的冒了一身的冷汗——她是知道谢贵妃先前悄悄派人去找三公主的事情的,后来年宴上又出了这么一桩事,不由得她不多想。
只是,当着谢贵妃的面,曲扇还是暗暗的打了个寒噤,低声道:“是奴婢失言了,此事原本便是楚王与吴王下的手。”
谢贵妃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扫了她一眼,那一眼里眸光如刀。
只是她的语调仍旧是恍若无意的,轻轻淡淡的开口:“你也是我身边伺候惯了的老人了,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大约知道。”
她顿了顿,又加一句,“有些事情,该忘了的,那便忘了好了……”
曲扇面上沉静,点了点头,手心湿漉漉的:“娘娘教训的是,奴婢都知道了。”
等她服侍着谢贵妃休息之后这才起身出去,不由咬了咬唇:她是谢贵妃身边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到万不得已,自是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
可,可就怕谢贵妃真就起了灭口的想法——连亲生女儿都能下手的人,哪里又有什么良心或是旧情可言?
曲扇站在廊下好一会儿,徘徊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还是得留一手日后保命的。
倘日后谢贵妃不仁,那她也只好不讲义气了。
而此时,萧明钰却站在皇帝榻前,轻声道:“太子所犯之事,若论国法,实是难容,确也不堪东宫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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