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阙仿佛看不出州牧那恭谦中流露出的一丝鄙夷,这样的神色他见得多了,从他入宫当个跪地刷马桶的洗扫太监到今日手握批红权,坐镇东厂锦衣卫的督主之位,他自个儿都记不清瞧见过多少的冷眼寒碜。
他在意么?不在意。
他知道,只要坐在这个位子上,哪怕这些个人内心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骂出朵花来,面子上也不得不陪着笑,说着好听的话儿。
“督主所言极是!
督主放心,这些流言蜚语我等是万万不会叫它流入圣人耳中,污了圣人的清净!”
州牧急忙表明着忠心,又顺便为自己的乌纱帽、养老银拍拍马匹,“督主对圣人的拳拳之心真令我等自愧不如,无地自容~”
他微微一笑,十分受用州牧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模样:“什么厉鬼索命,冤魂杀人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拙劣手段罢了。”
他难得心情好,与不相干的人多费了几句口舌,“人之死,左不过三个死法儿。
外伤,内伤,和中毒。
此人发肤无损,可见不是外家功夫所致,至于余后两种……”
至于内伤与中毒,州牧刚想辨明自家仵作尚未来得及剖尸开验,寒风自眼前一扫,白花花的尸身上乍现出一道红线。
雍阙收到入袖,红线缓慢绽开露出里面已成暗红色的内脏及稀拉拉的血水,扑鼻的腥臭味差点没熏得州牧立时呕出来。
依照这个天气,这具尸体死了少说也在三天开外了。
“没有凝固的血块,内脏亦没有破碎,也并非是内功震伤。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忙不迭捂住口鼻的州牧忍住干呕颤声道:“那就是中毒了?”
雍阙不置可否,尸体他看过了,与京城灭门一案如出一辙,但是不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所为乃至于中的是什么毒,他皆一概不知了。
这也是他此行离京的目的之一,一个京官绝户?一个江湖草莽猝死?
死一个或者死十三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推动这一切背后的那双手究竟有何目的。
十三?这个数字有什么意思?
眼见着横刀劈开尸体后雍阙失了兴致即要走人,州牧忙丢下尸体跟过来询问:“那大人,牢中关着的两人……作何处置?”
处理犯人本是他的分内事,但雍阙来了,他清楚这案子做主的就轮不上他个小小的州牧了。
东厂的案子,那可都是随时能掀起滔天巨浪的大案!
“那两人?”
雍阙瞥了瞥方才门上的小小洞口,轻描淡写道,“两无关路人罢了。”
对于不在意的人,他肯施舍这么一句已是天大的恩赐,这还是看在牢中小丫头想到主动报官把自己关进牢里的伶俐劲上才施舍的。
州牧还是犯难啊,这杀人现场逮回来的人,惊言堂众人又口口声声说那小丫头片子与乞丐和水鬼十三相识,怎么看都不是路人啊!
可这位督主大人只瞄了那么一眼,就说是路人,也没说怎么是放还是不放?
他愁得快揪光了头发,已经翩然出了门外的雍阙突然好心丢了一句:“大人要是不放心,遣两个卒子跟着他们出去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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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门?听着很是宏伟高大,但……”
丐帮弟子捡了根草叼进嘴里,他这人似乎特别随遇而安,舒舒服服往墙上一靠,待得不似牢房倒像是皇宫大院,“若是有名有派,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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