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姑听他说得有趣,一笑道:“做和尚心不静不如世人,做世人心静强似和尚。
万岁既发了话,谨遵圣命!”
二人在朔风中踏着冻土南行,约行半里许,便见何桂柱带着十几个弁从飞也似地打马迎来。
何桂柱一见康熙,立刻滚鞍下马,伏在地上,口里吐着白气说道:“奴才何桂柱给万岁爷送折子来了!”
康熙见他眉毛胡子并头发上都带了白霜,回头对苏麻喇姑笑道:“咱们在庙里烤火说话,又穿得暖,不想他们冻得这样。”
便说道:“起来吧,叫他们把折子送去,你和我们一同去散散心。”
何桂柱爬起身来,搓手跺脚地说道:“敢情是冷!
今儿已是腊月初十,快过小年了!”
三人走近了人群,方知是两个江湖艺人在做场。
围观的竟有上百人,有的缩着脖子,有的袖手跺脚。
康熙觉得甚没兴头,便道:“还不如到那河边去瞧瞧呢!”
话音刚落,忽听里边一阵铮铮琴音,一个女腔悠然而起。
“这唱的什么?”
何桂柱听到咿咿呀呀的唱腔,听不清词儿,诧异地说道,便侧身挤了进去。
他身着官装,人们便渐渐闪出一个胡同来。
康熙听着琴音,不禁点头赞赏:“不料此地竟有这样高手!”
苏麻喇姑却不言语。
何桂柱挤到人群的前头,才看见是个衣着单薄的女歌手拍云板亭亭站着在唱,再瞧一旁操琴伴奏的人,骇得几乎晕眩过去:竟极像伍二爷!
他犹恐是眼花,揉了眼再瞧时,那人却低头勾琴抹弦,半苍的头发微微抖动,再瞧不清面目。
他想喊,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口,听那女子又唱道:
萧萧湖河经此过,苦为心忧受折磨。
踏破绣鞋埋雪径,吹残云鬓入风窝。
沿途卖唱推恩少,仰面求人忍辱多。
欲赋归兮归不得,夕阳回首泪滂沱。
唱至此处结音。
因歌词悲苦,歌声凄怆,四周的听众发出一片唏嘘声。
何桂柱也觉鼻酸,低头拭泪再瞧时,正与伍次友四目相对!
再无半点差错,操琴人正是帝师伍次友——何桂柱蓦地心中轰然一热,失声哭叫道:“二爷,我的好伍二爷呀!”
他不顾一切,双手扒开发愣的人们,扑倒在地上膝行数步,双手紧紧搂住坐在冰冷的石礅上抚琴的伍次友,号啕大哭:“二爷!
你……你竟落到如此地步……柱儿有罪,有罪呀!”
人群一阵骚动,外头也是一片嚷嚷。
原来苏麻喇姑已背过了气,脸像蜡一样煞白,康熙扶着她。
……刹那间场内场外都骚动起来,连唱曲的云娘也看怔了。
康熙也是万箭攒心,百感交集,把昏迷着的苏麻喇姑交给穆子煦照看,自带着魏东亭踱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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