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话告诉了众人。
何桂柱先“噗嗤”
一声笑了:“镜听是老娘儿们的玩艺儿,哪有大男子汉揣着个镜子贼似地去偷听别人话的?我知道您的心事,一是想问一问功名,二是想卜一下吉凶,我看不如扶乩。”
店里现存的香表烧纸,伙计们抬了沙盘,请了乩架,一个大丁字尺似的架棍下悬着一支木笔。
明珠煞有介事地焚香祷告了,说道:“我先替大哥求!”
魏东亭和何桂柱一头一个扶了架,只见那支木笔飞也似地动起来,连着在沙盘上划了几个圆圈,又横着拉了一道。
这一图画却正触了伍次友的心事,由不得留起神来看,只见那笔停了停,批出字来,却是一首《忆秦娥》:
关山月,直道难行阙如铁,阙如铁,步步行来,步步蹉跌。
玉楼诏饮梦何杰,拱手古道难相别。
难相别,儿女情长,皎性自洁!
伍次友看了呵呵笑道:“这雅仙倒也真是知音,不管它是吉是凶,真合了我的兴味!”
接着又看明珠的,却只是一个“捉”
字,再也请不出字来。
明珠急得跪下说道:“还请大仙多赐几字,这一个字实难解析。”
说完便用手抹平了沙盘,眼巴巴望着那乩。
那架子只略动了动,看时,依旧是一个“捉”
字,竟不动了。
明珠还欲再求,何桂柱劝道:“不必再问,必是这一个字,你便终生受用不尽。”
于是众人围了伍次友,请他来解破。
伍次友笑道:“我素来不信这些骗人之术。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能委之于鬼神?”
他沉吟了一下又说,“不过也不妨当做儿戏,我的这首《忆秦娥》,下半阕的不讲,前半阕‘步步行来,步步蹉跌’便定了基调,既然‘阙如铁’,当然是推不开的了。
后半阕漫撒五湖,倒似乎并无大害,不过没有功名而已。
——至于‘捉’字,可拆为‘手足并用’或‘手舞足蹈’之意,预兆有吉庆之事。”
明珠笑道:“手足并用是玩武的,难道我靠打架吃饭?”
魏东亭从旁插言道:“也难讲——伍先生,兄弟倒觉得‘玉楼诏饮’、‘皎性自洁’这些个词儿很有意思呢。”
伍次友笑道:“‘玉楼诏饮’套李长吉临终‘玉楼赴召’之典,最不吉利的了,有什么好?‘皎性自洁’不过说‘怀中似月’或‘袖里清风’,倒正合了儒生身份。”
一席话说得大家解颐而笑。
魏东亭笑了笑,又说:“伍先生,看来你是无意于功名的了?”
伍次友笑道:“超脱而已,若说无意功名,我来这繁华京师连败连考做什么?功名之于君子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耳!”
魏东亭拱拱手又道:“先生雅量高致,令人敬佩。
不过先生秉笔直陈时政,难道不怕得罪当朝权贵么?”
伍次友冷笑道:“功名,草芥耳!
再大不了像明珠兄弟‘镜听’来的,叫他们割了‘韭菜’去!”
众人听这话头说得很重,虽然诙谐,却不敢插科打诨随便嬉笑,不禁有些凛然。
魏东亭却不动声色,问道:“先生下一步作何打算?”
伍次友正待回答,忽听大门外报喜锣一片声响,几个街混子手里拿着喜帖闯了进来嚷道:“哪一位是明珠老爷?恭喜高中了!”
明珠听得这一声报,急忙起身,忽然觉得心慌腿软,眼一花又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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