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
康熙沉默了,像李光地这样的新进翰林,夺情是没有道理的,想了想笑道:“就是丁忧也罢,叫他进来,再叫上他那个福建同乡陈梦雷也来。”
周培公答应一声正要走,康熙却止住了:“不用你去,让黄敬去传旨。”
说着转身吩咐黄敬,“叫他们上来,你回养心殿给朕多磨点墨,朕写完字还要出去走走,你不是说要带朕去几个好地方玩儿的么?这里不用你来侍候了。”
他对黄敬本无成见,自内务府选他到养心殿这些日子看来,不但人诚实,话不多,而且对康熙的穿戴、冷暖十二分经心。
但小毛子曾传过话来,说他似与吴应熊有联络。
这里在商量大事,康熙不得不支走他。
黄敬去了一会儿,李光地和陈梦雷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康熙吩咐守在门口的穆子煦和犟驴子:“赶开来回报事情的官员和太监,闲杂人一概免进,朕有要事。”
“臣以不祥之身辱圣上召见,不知有何圣谕?”
李光地一边叩首行礼一边说道。
陈梦雷却一言不发地跟着行礼,用目光揣测康熙召见的用意。
“这是吴三桂请撤藩的折子,你们看看。”
康熙说道,“周培公你也说说,朕今日专听你们几个小臣的看法,如何回批。”
李光地细细看完奏折,便交给陈梦雷,陈梦雷却只细看康熙掐过指印的文字,很快又转给了周培公。
“万岁,”
李光地先开口说道,“臣以为皇上应赞赏平西王深明大义,允其所请,其中不合臣道之激词似应含糊掩过。”
陈梦雷却不以为然,叩头道:“臣以为狂悖之语如不痛驳,吴某将以为朝廷柔弱无能,反而助长他不臣之心,不若把话挑明,吴某反会认为朝廷以诚相待,去掉他疑忌之心,利于撤藩。”
两个人意见如此相对,康熙不禁一怔。
想想都有道理,倒一时难于决断,便转脸问周培公:“你看如何?”
“皇上允许撤藩,似无疑义,”
周培公忙跪下答道,“但只讲‘照允’,不驳狂言,无以示朝廷撤藩之诚意;而驳斥太过,又易生疑虑。
臣以为恩威并用,既嘉其请,又震慑其心,方是上策。”
这正是康熙也在想着的,不禁喜形于色,笑道:“好,就照这个意思你来拟旨——谁叫你说大话来着?”
“喳!”
周培公小心翼翼站了起来,至炕前一张几前,略一思索,援笔濡墨写道:
王心可鉴,王志可嘉,所请照允。
朕已令甘文焜往任云贵总督,必能承王之志,理好黔滇。
王与国同休,爵高位尊,功在社稷,国家岂肯为兔死弓藏之举,王之虑多矣!
王可放辔尽兴北来,朕扫百花之榻,设醴相待。
写完,自己又看了一遍,吹干了墨迹方双手捧给康熙。
“这样拟很好。”
康熙叹道,“有讽有劝,有警有告。
吴三桂也太多心了,他那么大功劳,荣归辽东,谁肯难为他,谁能难为他?想这些无益无用的事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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