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姑干脆地说,见明珠发呆,便伸手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吃醋了?傻子,他是我干哥!”
明珠默然不语,细思他们方才的对话,又问道:“什么顾华峰、尤悔庵、陈其年的,倒像是几个人名字似的,我竟没听明白。”
翠姑一时愣怔了,半晌忽然格格笑起来,笑得用手捂住胸口,“亏你聪明,听到哪里去了!
五华峰有个悔庵,他幼年师父陈其年在那修道,他要挂冠归山,约我一同投奔他的师父去……”
说到这里,她已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做官做得好好儿的,怎么忽然要归隐呢?”
“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我怎么知道?”
翠姑笑道,“总是嫌乌纱帽儿小了点呗!”
“他姓胡,你姓吴,你们怎么又是兄妹?”
“这个么,”
翠姑敛起笑容,叹道,“说来话长,他对我有痴心,又救过我的命……后来便认了干兄妹——往后有时间,我细细儿告诉你。”
明珠当下心里释然,想到自己竟误听了一连串的名字,也觉好笑。
翠姑欲将他心思岔开,返身进内室取出一张瑶琴,在几上陈放好了,点上香道:“你来弹一曲,我得了几首新诗,唱给你听可好?”
“你先别忙,”
明珠笑道,“今儿我也得了伍先生一首诗,拿了你瞧瞧,看作得好不好?”
翠姑一边笑一边走过来,道:“必是好的。”
接过了看时却是一首回文诗:
斜倚山亭望归雁,杳杳思情寄云天。
踏青愁搔易白头,鸦暮寒秋瑟冷蝉。
遂笑道,“正读愁乡关,倒读乡关愁,真真写的不赖!”
明珠便盥了手,端正了衣冠,屏息危坐,勾抹琴弦。
翠姑听是《夜深沉》,过门已了,便顿开歌喉按了伍次友的诗娓娓唱来。
一曲终了二人相视而笑。
明珠忽然按弦笑道:“该听你的了。”
便转了《芦上月》的调子,翠姑道声“好!”
细声儿唱来:
新绿初长残红稀,美人清泪沾罗衣。
蝴蝶不管春归否,只向黄花深处飞……
明珠不禁愕然,停弦问道:“你唱的什么?”
“你只管弹你的,还有四首呢!”
翠姑方欲接着往下唱,眼见明珠神色异样,忙问:“怎么了?”
“这诗我是见过的,余下四首我也知道。”
明珠道,“你从哪里得的?”
“啐!”
翠姑笑道,“谁信你?”
明珠冷笑道:“不信?你听——六朝燕子年年来,朱雀桥边花不开,未须惆怅问王谢,刘郎一去可曾回——可是不是?”
翠姑神色立时大变,身子似乎受到重重一击,踉跄一步,退着坐回椅子里道:“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我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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