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就死,别扯上我……”
陈杰的话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他暴躁地用最恶毒的脏话咒骂了一句,“该死的现在居然还有电话,鬼打来的?喂?”
向远猜到了打这通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失去了理智的自己。
录音里听不到她在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只听到陈杰含糊地说了句:“……是向远那个女人。”
“把电话给我,给我!
向远,你后悔了吗……起风了,向远……记住你的承诺,叶少……你有话对他说吗?假如你愿意……”
再一次重温当天的对话,向远仿佛从那一天悲痛欲绝的当事人化作了在大海风暴中颠簸的小船上沉默的旁观者。
所有的悲剧在她眼前一幕幕上演,犹如编好的剧本,她无能为力。
“她要和叶骞泽说话,你去把叶骞泽找来……”
滕云压低了声音,说话的对象应该是陈杰。
“老子才没有那个心思管他,等一下我就让他到海里喂鱼,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但让他接完这通电话!”
这个时候的滕云显然比已经六神无主的陈杰说话更有震慑力。
陈杰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远,终于,向远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是你吗?向远?”
录音里短暂的停顿,那是她在追问叶骞泽最后的一句话。
她宁愿他什么也不说,也不要听他接下来的那一句话。
那样,她的余生至少可以给自己一个骗自己的理由。
“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
是因为这半生他的辜负,那“谢谢你”
为的是什么?是感谢向远的痛下杀机,终于给了懦弱的他一个解脱的机会?他那么急不可待地赶赴另一个世界,去赴叶灵之约?那跟袁绣那个妓女的纠缠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这一辈子只欠了两个女人,一个是阿灵,一个是你……”
叶骞泽的声音越来越小,“……卖给了……剩下的,我都留给你,这是你应得的……袁绣的孩子……我……照顾……”
“……船进水了,进水了……”
后面的声音被一声绝望的号叫打断,终于什么都听不见了。
向远木然地摘下耳机,仰起了头,看着天花板。
眼睛是干涸的,宛如一口枯井,然后,她慢慢地用双手捂住了整张脸孔。
许久之后,她飞快地将u盘退出电脑,收好它和包裹它的纸条,一阵风似的出了办公室。
袁绣所在的公立精神病院条件算不上好。
向远没有心思喝院长亲自沏的茶,她厌恶这个地方,只要求见袁绣一面。
“这当然可以,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对她一直严格监管,除了最初入院那一段时间,她的情绪还算稳定……”
精神病院的院长看了向远一眼,她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说些什么,而是一路急急地走到袁绣所在的病房,隔着镶有铁条的门,对着里面那个眼睛顿时睁大的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对白,只有一句问话脱口而出,“孩子不是他的,是不是!”
短短几个字说完,急促的呼吸使得向远的胸口急剧地起伏,一双眼睛都是通红的。
袁绣胖了,胖得快要分辨不出那张清秀的面容,只有眼神没变,薄瓷一般脆而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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