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燕贞低声道:“别乱跑。”
蹑足缓退,以免惊动那人。
无论这野人般的怪家伙是谁、为何在此,意欲何为……梁燕贞通通不感兴趣,就算李川横、傅晴章等俱在身畔,她也作如是判断。
没有比把阿雪平安送上白城山更要紧的事。
那人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好像随时带着笑,不知为何,梁燕贞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不认识会把自个儿的头胡须留长如蓑衣一般,身子那么瘦那么白,却又带着百锻薄钢般的结实强韧,独自在野地里泡汤的男子。
况且,溪里怎么可能有温泉?
男子的眼睛笑起来,彷佛听见她的心语,眼角的鱼尾纹深如刀镌,一瞥岸上。
扑灭的柴薪余烬里,搁着几枚乌漆墨黑的卵状物,兀自冒着腾腾烟气,仔细一瞧才现是烤黑的溪石,恍然大悟:原来把石头烧热,扔进砌围,这小小圆塘便成热汤,说穿了不值几文钱。
正欲退走,那人忽道:“再带你瞧个好玩的。”
语声未落,梁燕贞顿觉天旋地转,只听泼喇喇一阵风刮,五感恢复时才现置身树桠间,阿雪抱在她怀里,她却被环于男人臂间。
他的身板果然虬结瘦硬,虽如女子苍白,彷佛没怎么晒过太阳,却有种危险之感,比叶藏柯乃至川伯那一身的肌肉更可怕。
当然他还是一丝不挂,梁燕贞察觉臀后坐了条硬物,同刺瓜也差不多,俏脸霎红,本能回肘,才动念右臂便垂落,不是被点穴或卸脱关节,指掌兀自行动自如,还能抱着阿雪,就是无法抬肘挥击。
梁燕贞被激起了好胜心,潜运功力左冲右突,当成穴道被封或经脉阻滞,迳以内息冲开,有时肘后微微一跳,像是禁制松动了,她便知此法可用,加紧再试;更多时候则是丝纹未动毫无反应,那也是莫可奈何。
不过直到与怪人分道扬镳之前,都没能成功脱出这莫名的箝制。
她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弄的。
他两只大手都在身前,或攀着树干,或覆着她的手背,那是女郎无法想像,遑论理解的武学造诣,更别提那起身无兆、眨眼携二人飞上树头的身法,直如妖术。
梁燕贞应该要害怕的,却未惊慌失措,还能心无旁骛地玩着以内力冲穴的小把戏,彷佛同那人卯上了似,本能知道并不危险。
只是索遍枯肠,仍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长怪客。
“……瞧。”
怪人在耳畔轻道,她缩了缩脖颈,想避开又不想让他觉得占了上风。
不只长相,他的声音气味也很陌生,只有那种莫名的感觉不是。
顺指尖望去,梁燕贞看到刚和阿雪洗澡的溪岸。
她的鞋袜还褪在石隙干地间。
这树在溪岸斜后,枝叶茂密,左右林冠簇拥,非是独枝,难怪方才并未注意。
双枪包袱约留于围塘,怪人并未携来,但裸裎夹着她的一大一小浑身湿透,小阿雪更把洗拧过的湿衣包在头上,梁燕贞的衣裳早被弄湿,三人净往树下滴水。
林外忽传来说话声,循她和阿雪走过的小径而来。
为之人一身白衣,背负长剑,正是照金戺大弟子俞心白。
后头那人却瞧不真切,依稀也是一抹青白。
梁燕贞可不想被瞧见这副模样,无奈身子明明能动,想抱阿雪一挣跃下却不能够,眼看俞心白来到附近,光是滴水淅沥便能引他抬头,岂有不见之理?
一股烘热透背而出,剎那间遍走奇经八脉,身子暖洋洋的提不起劲,差点舒服地闭上眼。
见阿雪转头,一摸头顶衣包,现二人衣渐干,怪人原本水草似的丝也变得蓬松柔软,甚是乌亮;身上的淡淡木质香随之转浓,混杂些许男子气息,也还算好闻。
梁燕贞粉面臊红,正自心猿意马,听俞心白道:“那姓叶的土包子,真真可恼!
待此间事了,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方能消心头之恨。”
切齿之甚,闻之悚然。
惹上财大势大的嵧东俞家,此后麻烦不断。
梁燕贞边替叶藏柯担心,对傅晴章亦不无愧疚,此事如不能善了,傅叔叔夹在中间定难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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