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时,果是掌事候田急匆匆奔过来。
“什么事?”
安阳涪顼拧起眉头,话音中带上几丝不奈——在自己的近侍面前,他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先时的困窘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太子爷最爱的春山玉雕,被个不长进的小内侍给打碎了……”
候田脸色发白,嗓音发抖。
“什么?!”
安阳涪顼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心里的火气突突直往上蹿,脱口喊道,“拖出去,杖责五十!”
“可是,”
候田目光闪烁,“那内侍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若是杖责五十,怕就没命了……”
若在宫里,这样的事他是不会禀报的,打碎主子的东西,按规矩是杖责五十,然后再撵出去,只是眼下在摄政王府中,候田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忌讳,才来向安阳涪顼请示。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夜璃歌停下脚步,有心想听听,安阳涪顼如何处置这事——虽然两年时间过去,她依然记得当初牧城之中,皆因他的一时颐指气使,使得数千将士血染沙场,白白葬送性命。
为帝为王者,比不得旁人,是最不能意气用事的,倘若安阳涪顼这宗毛病儿不改,只怕璃国的前途,着实堪忧。
依着安阳涪顼的脾气,的确不会放过那个小内侍,不过他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眼角余光往后方瞅了瞅,瞧见夜璃歌蹙眉立在树下,并不曾走过,立时改了主意,道:“既如此,便只打他十杖,罚去劳役房做苦差吧。”
“奴才遵命!”
候田舒了口大气,亮着嗓门答应,又远远朝夜璃歌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这才转身去了。
这奴才,倒是有点意思,冷睨着他的背影,夜璃歌暗暗点头。
“璃歌……”
安阳涪顼折身走回她跟前,眉宇间的神情,依旧有些惴惴,“我这样处置,可妥当?”
“你自己觉着呢?”
夜璃歌不置可否,反问道。
安阳涪顼抬手抓抓后脑勺,脸上浮起丝局促的笑。
“你现在是太子,以后便是皇帝,这御下治众,乃是门大学问,轻了失于宽仁,难于服下,重了则让人心生忌惮,不敢对你实言以对……关于这方面,你好好向摄政王请教律令之事吧。”
“我知道了。”
安阳涪顼点头,“以后会处处留心……你今天,会在府里吗?”
“……会。”
夜璃歌本想冷言禁之,稍一思忖,仍是答了这么个字。
安阳涪顼的双眼顿时亮了:“我这就去东院里做功课,晚上去碧倚楼找你,好不好?”
“……好吧。”
夜璃歌答得极其勉强——昨天夜里,她已然向傅沧泓承诺过,对安阳涪顼敬而远之,但另一方面,她也不想打击安阳涪顼这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向学之心,只能虚言托辞之。
安阳涪顼却不意有他,转身脚底生风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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