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春分已过,一场小雨席卷川蜀大地,使得本就崎岖不平的山路更加泥泞难行。
走了半日,众人身上的蓑衣斗笠都沾满了泥水,马匹也疲惫不堪,柳旭林不敢出声只能唉声叹气地跟着队伍行走。
柳政堂留下的藤甲军共有十二人,领头的名叫柳于行,见自家少主一路叹息便跟许经年商量稍作休息,许经年倒也痛快,拉缰停马后笑着说道:“少主累了自然要休息,只是苦了你家老庄主,如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怕是没有柳侍卫这般闲情雅致休息,当然,毕竟抄家灭族的是你柳家,与在下这个局外人倒是没什么干系,你要休息那便休息吧!”
柳于行连忙拱手作揖道:“是在下思虑不周,一切但凭许公子做主。”
一行人冒着春雨在泥泞山路上狂奔了一日,终于在天黑前到达重庆。
柳旭林双腿已经抖得不能抬起,只能由藤甲卫背着进入客栈,当晚便发起了高烧。
许经年为他把脉诊治,发现之前的旧伤加上被柳政堂责罚的新伤叠加在一起复发,已经无法再强行赶路,便决定在重庆休整一日。
第二日一早,吃过药的柳旭林已然好了许多,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使得早春的山城显得更加寒冷。
许经年推门而入,将汤药放在床边,对柳旭林说道:“喝。”
柳旭林乖乖将汤药一饮而尽,将身上的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见许经年转身要走,便开口说道:“你真的三招就打败了石亨?”
许经年停住脚步,背对着他说道:“将死之人,还关心这个作甚!”
柳旭林怯怯道:“我身体一向很好。”
许经年回过头,盯着他说道:“气血郁结,脉象低缓,长此以往,药石难医。”
柳旭林惊奇道:“你竟然还懂医术?”
许经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良久才反问道:“你竟然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柳旭林微笑道:“柳顺说得没错,我本就是个擅长惹祸的无能废物,靠着祖辈荫蔽才在江湖上骗得一点虚名,便自以为天下无敌不可一世。
护我之人因我惨死,忠我之人对我失望,可笑爹爹竟还对我寄予厚望,一个连人心都留不住的窝囊少主。”
许经年看着柳旭林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番话,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外人。
这让他突然想到了十年前鹿鸣山上的自己,一样的绝望,一样的平静。
窗外,小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顺着屋檐淌下的雨水敲打着地面,街上不时有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行人走过。
许经年默默坐下,轻叹一声道:“这雨下的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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