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躺在昭阳殿的床榻上。
江璃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满脸焦色“阿娆,你醒了,可有不适吗?”
她一怔,忙去摸肚子,江璃摁下她的胳膊,柔声道“别怕,孩子没事,你只是受了惊,动了胎气。”
她的脑子有一霎的空白,旋即回忆起昏迷前的情状。
她忙坐起来,问“那个女子怎么样了?”
江璃将视线移开,又移回来,要把宁娆摁回榻上“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宁娆抓住他的手,小心地道“她死了,是不是?”
江璃沉默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死?就算是给别人当妾,也是一条活路啊,能好好活着,就能再见到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死?”
江璃的脸上浮掠过怜悯之色,只是极淡抹,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缓缓道“可能……是不能好好活吧。”
宁娆问他为什么。
“你看到了她额上的迷迭花了吧。
那是云梁传统,凡是女子出生时就要在额间刺花,不同地位的女子对应的花种也不同,但是在刺后,会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将其掩盖,平常是看不见。
若想看见,除非……”
宁娆抓着他的手,颤音问“除非什么?”
“除非将整个人浸在煮沸滚烫的热水里。”
宁娆身体一震,颤颤地松开手。
“云梁女子有此特殊,才被长安勋贵所追捧,凡重金购买云梁女子,十有八九是为了欣赏额间花……”
后面的话,江璃不忍再说下去。
宁娆歪头看向地,脸上全无血色,惨淡如纸。
过了好半天,她想起什么,冲江璃道“那个女人说她有个孩子被关在刑部,能不能……能不能……”
江璃点头“我会派人找出来。”
她舒了一口气,由仓惶不安渐渐沉定下来。
江璃顺势将她摁回榻上,让她好好休息。
她仰躺着看江璃,极小心地问“景桓,你是不是恨云梁人?”
江璃不语,只是低着头,极仔细地给她掖被角。
宁娆睁着眼,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回话,便不再追问,慢慢地闭上了眼。
从那日起,她就经常做噩梦。
有时在睡梦中痛哭,江璃惊醒后把她摇醒,她醒来扑进他的怀里还要接着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的性情转变,大约就是从那时开始。
江璃从回忆中走出,箍住宁娆的手下意识加紧力道,却听她叫了一声,将他推开,抚着自己的胳膊抱怨“你要勒死我啊……”
江璃回过神,忙道“阿娆,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神了。”
宁娆揉着胳膊,闷闷道“不就是让你教我看账本嘛,用得着这样为难吗?”
江璃凝神看了她一阵,蓦然笑了,声音温暖如笙“你先不必学这些,过去已经够累了,好容易忘了就忘了吧。
再说了,我若是因为你会看账本,会料理琐事,会照顾我才喜欢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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