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觉得,她越来越……”
背着女儿说女儿的不是,谢氏不是不窘迫的,可关心孩子安危的心压倒了一切,“换做旁的人,别说没及笄的小姑娘,就是年已弱冠的男子,又有几个敢用火铳杀人。
我是怕她胆子太大了,从来不知道收敛,将来酿出祸事来。”
尚永泰拍拍老妻的手安慰道:“咱们的孩子懂道理,不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的人。
我倒是觉得与其立时给她定下婚事,以后就圈在后院里,倒不如放她出来多走走,说不定脾气就改了呢。
大禹治水,不也用疏不用堵。”
谢氏刚要再说,其姝已蹦蹦跳跳地掀了帘子进来。
尚永泰站起来理理衣襟,便携了女儿出去。
“爹爹,您知道裴子昂约您是为了什么事吗?”
其姝挽着父亲手臂问。
“不知道。”
尚永泰道,“难道你知道?”
其姝转了转眼珠,决定先帮裴子昂做个铺垫,“他没明说,不过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想问爹爹借钱呢。”
“嗯,问你爹我借钱的人多了,一年到头从个人到商铺到各处衙门,没有一万次也有一千次,有什么值得特意说给我听?”
知女莫若父,其姝一开口尚永泰就猜到她绝不只是提前与他打个招呼而已。
其姝抠了抠脸,晃着父亲手臂道:“我是想他堂堂郡王爷,若不是真遇到难关了,也不会好意思拉下脸皮来问咱们借钱。
爹爹就看在善婆子那件事上他帮我们甚多,少收他一分利息可好?”
尚永泰眉眼微挑,只说了一个“哦”
字。
其姝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只好全部说出来,“咱们先说好了,但别告诉他,回头见面说起时,让我当面卖他一个人情,将来好讨回来,好不好?”
尚永泰大笑起来,他对女儿这番算计十分满意。
都说兵不厌诈,做生意也是一样。
这并不是说要坑蒙拐骗,施计陷害,而是懂得如何去结交不凡之人。
不过,看六郡王意气风发的模样,尚永泰不觉得他会缺钱缺到要在其姝这样的小姑娘面前漏口风、丢面子,到底是什么事,还得走着瞧。
他们约在定北侯府后园的饮碧亭见面,茶过三巡,客套寒暄也照例走完,裴子昂话锋一转,说出来意:“我今次前来,除了奉皇命为太夫人贺寿,还有一桩事,也受了陛下重托,需请四老爷帮忙。”
其姝纳闷地偏了偏头,不是缺钱么,怎么又和皇上有关。
尚永泰则一派淡然:“王爷但说无妨。”
“朝廷近来着力于开辟海上贸易,沿海开埠、建船厂造船、远航打通商路,件件花费不菲,因而希望能向四老爷名下的票号进行拆借。”
裴子昂笑着伸出手来比了个数目。
原来缺钱的那个不是他!
可借钱给朝廷,跟借钱给裴子昂,根本是两回事。
撇开数目等等不谈,只说一件事——拆借给朝廷,其实就等于直接借钱给皇帝。
别说海上贸易风险巨大,运气不好时连船带人与货都葬在海里,血本无归,根本没钱来还。
就算赚得盆满钚满,皇上他不想还钱,别人能拿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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