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郦清悟,后者静默了一会儿,才斟酌道:“鸡鹿塞之变,又称正月之祸,是发生在景祐九年的事。”
他说景祐九年,谢令鸢想起这一年,似乎发生了不少事。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这一年被供上了桌,永远地成了牌位。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当时还未出正月,并州西部的镇守将军苏廷楷,不慎泄露了城防图,导致对西魏的咽喉要地——鸡鹿塞失守。
随后朔方破城,苏廷楷全家下落不明,据传言是被杀。
其后西魏大军势如破竹,一举攻克多个城池。
实录记载称‘正月之祸’。”
“这……关虢国公家什么事儿吗?”
“因涉及到党争。
还记得宣宁侯方想容么?”
谢令鸢点头:“记得。”
马球比赛的最后一局,年逾古稀的方老将军挺身而出,击入了那最关键的一球,保住了晋国岌岌可危的局面。
“他正是‘兰桂党争’中,兰党的中流砥柱。
而苏廷楷,是他的门生。
正月之祸爆发,桂党弹劾兰溪派许多官员,逼他们引咎致仕,苏家也背负了通敌叛国的骂名。
北燕、西凉趁势攻打,为稳住边关危机,先帝不得不妥协桂党,形势对兰溪派十分不利。”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好像没入沉潭不见天日:“郦氏、沈氏、陆氏都是数百年的士族,属兰溪派。
钱持盈的母亲,出身沈氏;她舅舅与苏廷楷关系亦不浅。”
。
谢令鸢在脑海中一串就明白了,沈氏朝堂站错队,牵连到了虢国公府,难怪钱舒才会发那样大的火。
只不过他的态度,谢令鸢作为旁观者,都为之心寒。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大概就是这种吧。
二人正议论着,四处已是风云变幻。
。
两个月过去,三月的春寒依旧冷肃,虢国公府的上空仿佛压抑着阴霾,人心惶惶。
沈家蒙难,沈氏也因担忧惧怕,病情越发加重。
可恨虢国公和世子生怕政治上被牵连,巴不得这桩姻亲断了,沈氏生了病也不尽心替她请大夫,抓的药甚至药性都是反的。
沈氏本就在生下女儿后伤了底子,如此缠绵病榻多日,又气又怨,春发时日,体内病气上冲,终于是熬不住。
她知道若是这么去了,女儿的日子肯定更难过,临终前把钱持盈叫到床前,拉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叮嘱。
哪些是她的嫁妆,哪些是她攒的私钱。
城里有两个铺子是陪嫁带过来的,契书一定要保管好,千万不能交给任何人,哪怕父亲也不行……
说到钱持盈的父亲,沈氏的声色里,就多了凄凉和怨恨。
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口中颠三倒四的:“你爹是个薄情寡义的,我嫁他这些年,为他教养……儿女,自认处处尽心,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可你的外公舅舅出了事,他却如此狠心撇清关系……什么夫妻情分都不顾及……”
她说着,两行眼泪滑下枕畔,末了又念叨着:“你一定要把娘给你留的钱看好了,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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