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想愈烦闷,他完全没留神到天边逼近的一朵云头。
云头缓缓落在长欤面前,化作一团雾散去。
下来一个玄衣男子,气度出众,丰神俊逸,眉目间与长欤有几分相似,却比长欤多了几分端肃冷然。
长欤的目光顺着来人的黑底纹龙皂靴一路移至他的面庞,凝滞了片刻,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后跑去。
那人反应更快,一伸手便轻轻松松地提住了他的后领。
长欤苦叫一声,回过头来丧气地唤道:“大哥。”
玄衣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为兄费尽心力才寻到你,你竟一声招呼都不打便要跑?”
长欤在族中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却唯独怕他这位大哥,既然碰到了,便是逃不掉了,他苦着脸道:“我还不知道你?来抓我回去的吧?”
玄衣男子放开他,顺便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若真不喜欢那门亲事,直接跟父君说便是,何必要逃出来?”
长欤小声嘀咕着:“父君那人独断专行,说一不二,能考虑我的感受?”
“当然,这不,父君前几日又替你定下了一门亲事,这次貌似是位魔族的公主。”
这下轮到长欤哑口无言了。
魔族的公主?骊夭?
果真还不如止歌呢!
长欤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面色多变得很。
玄衣男子看在眼里,微蹙眉,问:“也不喜欢?”
长欤没说话,他又道:“不喜欢就自己回去跟父君说。”
长欤望了望山洞的方向,此去汜水一来一回若是行得快的话,应该能赶在止歌醒之前回来,他可不想与那魔族的公主纠缠上。
遂,决然道:“走吧,大哥。”
长欤果然还是高估了他父君的脾气。
雷泽氏的族长本就对向纯狐氏退婚怀有愧疚,但一想到自家老二那番嫌弃得要死的模样,终归也是不忍心。
恰巧魔族来了使者,言二公子与他们公主在魔界一见如故,早已私定终身,还拿出了一封老二写给那公主的信,虽说内容简略粗糙了些,但确是老二的字迹无误。
他这才明悟,原来那小子早就有了心上人了,难怪如此嫌弃与纯狐氏的那门婚事。
魔族使者谈及订婚一事,他虽不大想与魔族中人结亲,但想到那小子的心事,也就勉强应下了。
谁知那小子突然又跑回来说不退亲了,又想与纯狐氏的小姐订婚了,这不是纯属折腾人吗?难道要他又向魔族退亲,继而腆着脸再去纯狐氏求原谅?别说纯狐氏的族长怕是要将他乱棍打回来,就连他自个儿都想扇自个儿一巴掌,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平时不务正业成日闯祸也就罢了,于成亲大事上竟还如此随意荒唐。
一怒之下,便将老二关了禁闭,让他自个儿好好反省反省。
山洞之中,止歌等了两日,那人再没回来过。
他不管自己了吗?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她坐立难安,辗转反侧,以为他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一想到是如此,她的心便难受得紧,觉得自己一定要找到他,和他解释清楚。
她拿了床头的那根长树枝,一路摸索着踉踉跄跄地出了谷。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只知道往人声多的地方走;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直至累得再也走不动了,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眼上缚的纱布已经被取下了,她试着动了动眼皮,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她大喜过望,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屋内并不明亮,烛火微弱,倒也不刺眼。
屋中摆设陈旧,像是已经上了年头,物件很少,只有必要的那几样,看的出来,这是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家庭。
她的目光移到榻尾,那里竟坐着一个青年般模样的男子,五官只能称得上清秀,算不上多么俊朗。
他的头靠在床栏上,一搭一搭的,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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