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之后,家中为他相看了诸多闺秀,一贯听话的阿兄却死活不肯,非说要为去世的妻儿各守三年,到时再考虑续弦一事。
如今,她的婚事又成这样,他们倒真成了一对难兄难妹……
甄柔苦涩一笑。
曲阳郡主甫一睁眼,见甄柔笑中带苦,她目光一沉,旋即却竖起一根食指,在甄柔光洁的额头上狠狠一点,道:“车停了,扶我下车!”
甄柔吃痛,忘了冗杂心绪,只捂着额头,道:“母亲,我可是您亲生的!”
曲阳翁主轻笑一声,将手递给甄柔搀扶,道:“嫌我出手重?正好来宗庙了,可以伴着这里的暮鼓晨钟,好好修身养性一番。”
甄柔撇了撇嘴,搀着曲阳翁主下车。
如是,在甄氏宗庙住下。
正如曲阳翁主所说,在宗庙的日子,就是伴着晨钟而起,听着暮鼓而息。
这样的日子过得极快,一晃就是三日没了。
耿奉带了一半有余的甲士离开。
倘大的甄氏宗庙,除了卫护的甲士,十数位服侍的侍女,还有七八个负责祠堂日常杂务和洒扫上香的侍人外,便再没有碍眼的人了,甄柔觉得深山老林都变得秀丽起来。
以往的甄柔,是最不喜欢来甄氏宗庙了。
也不知是讨厌祠堂对男女的区别,还是因为祠堂建在彭城三十里外的深山之中,每一年来都要折腾上好几日,还处处都是规矩束缚。
又或是这深山巍峨,太像那不可撼动的祠堂规矩,所以才让她下意识的不喜?
甄柔从来没有去思索过,而今更不会去想,她只发现自己突然喜欢上了这里的宁静。
这一天上午,宗庙掌事送了一尊小铜佛过来,想来是思忖着,时下之人多信神佛,便想以此来讨好曲阳翁主。
然而,曲阳翁主却显然是一个例外,直接让姜媪盖箱收拾起来,甄柔连忙阻止道:“母亲不要,我要!”
彼时,曲阳翁主正靠在一凭几上,前方的一方长案上累了一些简牍,她的手上还拿着一卷翻阅,闻言抬头,“你几时信起这个了?”
甄柔自幼耳濡目染下,自然随了曲阳翁主,也是不大信神佛的,可如今重生了一回,让她对神佛之事,就莫名地有了敬意。
但是总不能直接告诉曲阳翁主,她是因为重生过,才开始尊信神佛?
甄柔才不会自讨没趣,当下胡诌道:“我佛缘深厚成不?听了几日暮鼓晨钟,便一下来了悟性。”
说罢不等曲阳翁主回应,就从姜媪的手上把小铜佛抱起,叫上阿玉一起道:“走,阿玉,放到我的居室去。”
因为每年上宗庙祭祀,少不了要住上一两晚,是以祠堂前后左右,都修了连栋的院落,以供甄氏族人休息。
这里院子虽多而大,但是从小的阴影下,甄柔在此是不敢独自居一个院子的,便和曲阳翁主挤在一个二重小院里。
而她的居室,就是厅堂后面一进院子的左边三间屋。
这会儿外面还在下雪,甄柔出来时没穿大氅,身上发冷,不愿多待,赶紧快步回到居室。
她把这尊小铜佛,供到了长案当中,又将一鼎小香炉放在佛前,然后燃了一根佛香。
不一时,一缕轻轻的沉檀香气,一圈一圈在空中燃起。
让了阿玉去服侍曲阳翁主,甄柔一人跪在佛前双手合十。
先感念上苍的怜惜让她重活一世,再祈祷上苍保佑阿兄为她退婚成功。
阿兄去建邺已经有大半月之久了,也不晓得如今到底如何?
薛家有可否会为难阿兄……?
甄柔正心思沉溺其中,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庭院传来,由远及近。
她不悦皱眉,回首望去,帘子正好从外掀开,竟是甄志谦一步跨了进来,看到她勃然大怒,“逆女!
你竟然怂恿大郎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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