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姵牙齿撞在了他的铠甲上,撞得生疼,眼泪就如决了堤的江河,奔流不止。
“你瘦了。”
“你瘦了。”
两人同时说道。
而后吕姵更是哭的厉害,宇文允咬住牙齿,也是控制不住眼中湿润,他不愿在手下面前演太久的儿女情长,打横抱起如今轻若纸鸢的吕姵,就往驻营方向走。
他们如今为防泄漏行踪,不能点灯,说是驻营,却也不过是简陋的几张风雨布所搭,可刚拉着吕姵坐下,他就已然借着月光将她双手的伤痕看了个真切。
他没办法对吕姵发火,只能冷冷看向陈澈:“你在回信中答应我的呢,怎能纵着她胡来?”
陈澈不答,他便已然叹气,捏着吕姵的鼻尖道:“罢了,你的性子,谁也拗不过。”
吕姵倚在他怀里,又是一阵泪下:“对不住,我没保下你的孩子。”
宇文允面色不改,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也好,”
他环着吕姵,理着她颊边满是尘土与汗渍的头发,“姵姵,此生我护不了你了,你……”
“宇文允,你当知道,我既然不顾一切来了这里,就绝不会再独自求生,”
吕姵断掉他的话,握住他如今变得粗糙的大手,“要么你同我一起走,要么我们就一起死。”
宇文允背过脸去,连手也从吕姵的手中挣脱,一时帐中静默,吕姵抬眸看了眼陈澈,追到宇文允面前,道:“我们从明秀峰突围而来,从时间推算,如今那处的杨军应当已然苏醒并将消息传递至别处,杨坚如果料定我们会从那处突围,便会将守卫的人马加倍,并逐步往这头翻阅,可他性子多疑,又摸不清楚情况,毕竟前两天我们还偷袭过他断头崖下主力……因此他虽然会增多人马,却也不会多到疏于别处防备。
明秀峰是处天险,而且中多有山石可作隐蔽,我同陈澈来的时候也探好了路,若凭我们三人的身手,从山崖西北方向直落谷底,便可寻得一线生机……”
“那其他将士怎么办?”
宇文允看向她,颇为无奈,“姵姵,如今我们几乎已没了什么战备,兄弟们也已经是筋疲力竭,我本已打算好明日带着他们向杨坚投降,至少杨坚会留他们一条生路。
若我跟你们走了,他们应当如何?”
他所说的,如吕姵所料的,她的计谋中,唯一的问题就是宇文允会不愿意放弃他人苟且偷生,可如果他们带上其他兵士,行程速度会大大减慢不说,人数太多意味着目标变大,被发现和围捕的概率也会变大。
而她方才目视估算,宇文允如今也只剩下几百人马,这些人若要强攻突围,也是以卵击石。
但她能够理解宇文允,她不愿勉强。
若宇文允独自叛逃,即使杨坚重才,这几百号人也只是普通兵士,没有宇文允带领去投降的话,被留下活口的可能性非常小,杨坚定会在逼问他们宇文允去向的同时,用他们来泄愤。
吕姵生在现代,更为重视每一条人命,何况他们能陪宇文允战斗到此刻,也俱都是忠肝义胆,既然宇文允不愿苟活,那她便陪他同死好了。
并不是什么伟大的壮举,毕竟她死了就是回去了,不过是在他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能陪在他身边……
让他无所畏惧,让她不留遗憾。
而且她知道自己不成了……之前的怀孕已经将这具身体抽干,如今小产后一路辛劳奔波,她已是油尽灯枯,全靠信念才能撑到此处……
她不再多问半句,只看向了眉间紧锁的陈澈,对他道:“陈澈,你走吧,找一处藏身,等他们兵撤了再走。
他们不知有你,你便安全无虞。”
“我为何要走?”
“你的恩已报的差不多了,说实话,这么些年更是我欠你的,”
宇文允也对陈澈恳切道,“我自然不能让你殒命于此。”
“何况你的一身医术,能救天下多少苍生。
陈澈你也有你自己的抱负,如今没了我们的束缚,你可以继续去做个行侠仗义的江湖游医,救助天下不平……”
“对啊,我也不需再像以前那样敛财了,你是不是还想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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