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霖的发已经能拖到床下,他蓬头垢面,将那一面墙壁画得再无空隙。
咒术不再消退,它在净霖脖颈间结成环。
净霖的灵海仍然充盈,即便邪魔与咒术夹击着、撕咬着他,那股龙息都始终一步不退地护着他的根源。
掌心的莲纹被净霖划破,又会逐渐愈合如旧。
他不会死,即便他已经伤痕累累濒临疯魔,他都死不了。
因为龙息驻守着他的身躯。
他属于一条龙,一条龙也属于他。
净霖不能忍耐时就会自言自语地念着地名,从九天门到七星镇,再从七星镇到北方高墙。
他这样念念不忘,从未松开过逆鳞和佛珠。
但是有一日,或许是有一夜,净霖醒来时陷入了漫长了寂静,他用了更长的时间来回忆,才在迷惘中想起一条龙。
净霖久久地仰着身,连哽咽也忘记了。
“净霖。”
黎嵘凑在缝隙,“……师兄带了糕点。”
还存余热的油纸放在了眼前,黎嵘用手指剥开,露出里边的糕点。
他的衣袖已经不再是白色,而是玄色。
九天门的痕迹正在消减,变成另一种更加高不可攀的华贵。
“……给你讲点外边的事。”
黎嵘伏着身,“如今中渡安定,父亲划了上界,拟出天上中渡,取名叫九天境。
我们设了分界司,管辖三界……北边的高墙成了群山。”
他顿了顿,说,“父亲给你留了位置,临松君的称号谁也夺不走。
人都以为你闭关了许多年。”
他低低絮絮地说了许多话,原本以为这次也将无功而返,谁知净霖忽然探出指,将糕点拨进口中。
甜腻化在齿间,净霖胃间翻江倒海。
他却倏然将糕点全部塞进口中,狼吞虎咽。
黎嵘惊喜交加,净霖将口中塞得满,被呛得躬身咳嗽。
黎嵘便爬起身去取水,净霖在这空隙间擦着唇。
破烂的旧袍下钻出一只石头,净霖吞咽着糕点,拍了石头的脑袋。
石头与净霖对视片刻,转身踩着净霖手脚并用地爬向缝隙。
它拼力够着边沿,笨拙地挂上腿,爬了出去。
黎嵘回来时净霖已经吃完了糕点,他将那水也饮尽,随后爬到缝隙下,将一双眼抵在空隙。
“你去告诉父亲。”
净霖说,“我要闭关。”
“你眼下也在闭关。”
“我要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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