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宁看也不看他,说,“四方哀鸿遍野,东君酒中享乐,倒也是特立独行,潇洒得很。”
“那是自然了。”
东君凉凉地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本为邪魔,见着人死,自然要高兴、要饮酒了。”
他俩人原本无有交集,只是东君本相素来惹人非议,他又放浪形骸,常饮酒作乐,不理人事,便被颐宁视为好逸恶劳的头号人选,曾多次进言相攻。
颐宁不欲与他相争,转头却发觉适才还在的净霖已经不见了。
“不必找了。”
东君说,“清点尸身乃是他的责任。”
净霖与苍霁并肩而行,此时正值旭日东升,昨夜晦暗不清的城池已暴露于日光之下。
净霖说:“昨夜幸得哥哥提议,方才保住了这满城的人。”
“我不过顺水推舟,关键还是在于你。”
苍霁跨开尸体,道,“这城中尸首要如何处置?”
净霖放眼望去,皆是死人。
有些累积成堆,经水一泡,烂得发臭。
他说:“烧掉。
邪魔恶气存留,积久了会催生疫病。”
“多数已经生蛆变色,清点也不是易事。”
苍霁面色微白,似是对这等场面尚不习惯。
净霖递了帕去,苍霁便掩了口鼻。
他其实并非害怕,而是因为嗅觉太过敏锐,在这儿反而无法如常使用。
这棉帕质地普通,却因随了净霖太久,带了点清凉醒神的味道,也是净霖的味道。
苍霁小指微弯,他压着帕,低声咳了一下。
净霖不察异处,只说:“确实不易,耗时耗力。”
苍霁指间在帕中硌到了东西,他没动,说:“那便从此处开始算吧,孩童不少。”
他俩人说着蹲身下去,净霖将伏地而卧的稚儿翻过身。
稚儿横在水中泡了多时,已然面目全非,只是露出的手脚干瘦,好似枯木勾造。
净霖本以为他是被邪魔咬死的,谁知身上并不见撕咬的痕迹。
“怎么不见血。”
苍霁说着抵开稚儿的头颅,露出了他的脖颈,“原来是让人放干净了。”
尸体脖颈间开了道浑圆的口,伤口漆红皱皮,竟还像是被火烫过。
“不是被咬死的。”
净霖与苍霁对望一眼,他的心忽然沉下,莫名有些不安。
他将稚儿手脚处的衣物尽数挽起,见尸体两腕内侧、两足脚踝全部被人割出了口,浑身的血被放得一点不剩。
“南边没有食人血的妖怪。”
苍霁打量着那伤口,说,“见这伤痕,似是极薄的刀刃拉出来的口。
你遍行中渡,可认得什么人会用这样的刀?”
“闻所未闻。”
净霖说,“薄刃不敌利锋,狭路相逢难以取胜,除非所持薄刃者修为非凡,能刚柔并济,运转自如。”
“我倒知道一个。”
苍霁说,“北地有种鸟叫五彩鸟,其羽化刃时便能薄如蝉翅,锐利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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